宵分,纪逐鸢被沈书抱着,压根没睡着。在兵营呆了一年有余,纪逐鸢对时辰有很强的天然感应,他在黑暗里突然睁开眼,以手指分开沈书额前睡得杂乱,紧贴皮肤的细绒发,拇指于沈书的前额轻轻摩挲片刻。
屋内漆黑一片,宁谧非常,这夜晚甚至一丝风声也不曾送来。纪逐鸢凝神看了一会沈书,小心翼翼用一只手托住沈书的头,将手臂抽出,摸到枕下拳头大的小布袋,丢在被子另一头。
纪逐鸢屏息,屈起一腿,双手绕开沈书的身体,滑向床的边缘,把鞋穿上,回头冷不丁看见沈书的脚伸在被子外面,牵过被子,缩手用袖子的布料裹着沈书的脚,推进被子深处,掖上这一角。
前脚出门,纪逐鸢便被雪风兜头打了回来,找到一件那保儿送来的衣服披上,先是坐到门外,太吃风,只得挪到廊庑转角,躲在一丛开得正好的梅花枝子下,吸溜两串鼻涕。
一个不打眼的布袋被兜在他未系的袍子上,置于两腿之间,才这么一小会,纪逐鸢就被风吹得手指有点发僵,他用嘴唇含着指关节,轻轻呵两口气,稍微活过来一些。
纪逐鸢刻两刀,就停下来搓手呵气,实在冷得受不了,连裤带都松了,把手贴在大腿上取暖,手指恢复过来就继续。
那木雕本就快完工了,小半个时辰便修饰成型,纪逐鸢拿起来仔细端详,吹净木雕上的细屑,手指裹着布将猴子脸上的轮廓擦得光亮。
完工以后,纪逐鸢起身险些滚到台阶下去,不知不觉间只穿着草鞋的脚已经冻得僵硬。收好布袋的纪逐鸢,蹑手蹑脚回到房间里,把湿了大半的外袍、单衣一并脱下。
只穿着衬裤的纪逐鸢躺上床,没有盖被,侧身过去,恰看见沈书抱着被子在蹭脸,嘴巴也不停在动。纪逐鸢把手放在自己脖颈中,两只脚并在一起互搓,过一会,手脚都回暖之后,他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
沈书眉头轻轻拧了一下。
纪逐鸢马上不动了。
被子被拽走的时候,沈书似乎要醒,纪逐鸢连忙闭上眼,须臾,没听见动静,这才睁眼,见沈书没醒,纪逐鸢抓着沈书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腰上,还没寻思出来该怎么让沈书把腿挂到自己身上来,沈书已抱了上来,埋在纪逐鸢肩前调整出一个舒适的位置熟睡过去。
不知不觉中,纪逐鸢唇角微弯,手伸过去假装不经意地将沈书圈在势力范围内,闭眼睡觉。
次日沈书很早便醒来,雪后的第一天,天空湛蓝,半边天空万里无云,另一层却有羽衣般的大片云层,轻薄平整地铺开在西天。云丝游移不定,像是要在这一天中展现出令人难料的画卷。
“哥。”沈书下地便叫,纪逐鸢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也没在院子里跟高荣珪打拳。
穆华林提着个食盒进来,沈书看见一名小厮出院子去,知道穆华林应当只是接进来早饭。
“师父。”闻到香味,沈书猛吸鼻子,双手按在凳子上围坐过去,巴巴儿看着穆华林揭开食盒,炸得金黄酥脆的饼,不知道什么做的,裹一层莹白如雪的砂糖。有炸芝麻团子,白面皮上落一点红的烤饼。
粥里煮了菜叶,沈书用勺子搅拌,想吹凉了吃,见白润如玉的米粒里杂着些许暗色,捞出咬一口,是猪肝片。沈书馋得等不了纪逐鸢,先动手开吃。
就在沈书吃到七分饱时,纪逐鸢灰头土脸地回来,端着一只海碗。
沈书眼睛都大了,热气腾腾的海碗里盛着一碗粗细不一的手擀面条,颜色是好看,想是用上好的面粉切成。
“这什么……”
“长寿面都看不出来?”高荣珪调侃道,“天不亮你哥就去厨房做的,不过你这……人家长寿面是拉的不是用手搓的。”
这么一说,沈书细看之下,发现面条有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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