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
白天里晴好,晚霞也瑰丽无比,一众人等在醉人的霞光里赶路。行军疲累,士兵们彼此并不交谈,类似这种小支队伍执行的松散任务,既不是突袭,也不是进攻,而是押运物资,在沈书看来是很轻松的活计。
一路还能当游玩,还有驴车坐,简直比在敢死队不知道舒服多少。然而沈书抬头张望,却只见到大家埋头赶路,队伍后面的温歆也是一脸茫然坐在车头赶车,沈书朝他挥了好几次手,温歆才看见他,手里的小鞭子抽出一圈,失了准头地落在驴背上。
有的人靠在盐袋上打盹,睡得嘴巴大张,口水横流。
还有几个人不在车上坐,反跟在车旁徒步。那些年纪稍长的人,苦着脸,神色麻木茫然,走走停停,一会又上板车坐着捶揉腿部。
沈书爬过盐袋,坐到正在赶车的同伴身边,这人唤作张世,比沈书年长十岁,濠州之围解除后,便一直做押运兵,赶车技艺娴熟,甚至沈书觉得这头驴认识张世,张世才不让他喂驴。
“张哥。”沈书近前去,小声唤了一声。
张世没想到有人会来找他说话,险些把鞭子掉到车轱辘下面去,幸而小指勾住了鞭子上的结绳。
“啥事儿啊?”张世压低嗓音问沈书,留神地让车子绕过面前的一个大坑。
“怎么大家都愁眉苦脸的?”
张世答道:“嗨,又没什么事情好高兴的,车轱辘一碾,到处都是灰,自然要把眼睛眯着点,把嘴闭紧,不然可不吃灰了?”
“咱们这趟能换多少粮食?”沈书问。
张世:“这我不知道,粮食总是不够吃,这么十几车,顶多也就是拉回去十几车粮,都不够大军吃一天的。”
“一天像咱们这样的队伍能派出来多少?”沈书坐在张世的背后,跟他闲谈,顺便可以让张世在前面挡着点灰。
“十来支吧,周遭能换粮食的地方都找着换了,不是长久之计。你是第一次来,这一队里有一半都是头一回干这个,现在没仗打,等于坐吃山空,当家的心里也着急。”
“当家的?”沈书心里暗自好笑,怎么这么像山大王,转念一想,从贾鲁手底下劫后余生之后,彭大和赵君用各自称王,于是除了这二位,濠州派系众将撑死也就是个节制元帅。而这些元帅手底下,所谓的将军更是不计其数,且各自为政,张世如此称呼也没什么不妥。但显然不是称呼郭子兴或者朱元璋了。
果然,张世是朱文正手底下的老兵,他所称的当家,正是朱文正。而张世这人,虽只有二十五岁,也已辗转追随队伍两年,朱文正寻亲找到朱元璋后不久,张世便被分到朱文正的队伍里。
“不过弟兄们都靠着咱们押运队吃饭,有时候运气好,遇上敌人的散兵,顺手的事。能碰上小支元军最好,有时候还能缴获武器和战马。”张世曾经有一次碰上逃跑的元兵,一番混战,他都不知道刀和自己谁先动手,说到这里,张世恹恹的神色一扫而空,“我一个手起刀落,那元人士兵就被我砍下头来,脖子上碗口大的一个血疤,人倒在地上尚且没有死透,尸体犹自滚动数圈才彻底不动弹了。那一次我们收获颇丰,缴获战马十匹,还有二十余车粮草,牌头也升了职,现在已是百夫长了!”
张世不无艳羡地说:“再过个一两年,许是我也能混个百夫长做做。”
“时也运也,若非恰好那日你们押运,也就碰不上这支元人部队,若非恰好碰上的是运粮队,就不能缴获这么多战利品,那名牌头也就不能那么快升职。”对于寻常人而言,这是乱世的好处,承平盛世,按照元代编户制度,底层的汉人与南人,不仅自己这一代不可能有大造化,就是世世代代传下去,也无非是从下户成为中户,稍有动荡周折,便又成为下户。
而今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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