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首凝神,格外认真的说道:“这些事情都不是多困难的事,随便拉个人都能做,并不耽误什么。我就想去战场上看看,走过一遭,我说不定还能写出更激昂的文章呢。”
长公主气得眼发昏,手指轻颤、蠢蠢欲动,想要狠狠的拧她耳朵。
她是想她写出更多好文章吗?她稀罕一篇好文章吗?身为郡主,她家浅儿哪怕不学无术、大字不识,又有什么要紧?
带着丫鬟去逛街买买买不好吗?跟小姐妹弹琴论诗插花,凑在一起暗戳戳的说些小话不美吗?找看不顺眼的别家小娘子去显摆衣裳首饰、身世背景不香吗?
便是纵马跋扈、惹是生非,长公主表示,她也都能给闺女兜住了!
可她先是摆弄粮食,民生之大事,再开报馆挑动了无数官员的心弦,之前才刚悄默默的意图把手伸到西夷,现在又想跑到边关战场上去了?
越想越气,长公主终于忍不住的伸手抓住了她的耳朵,把云萝一下子就拉到了面前,气冲冲的说道:“京城里的事情还不够你摆弄的吗?你要交给别人去做,你想交给谁?什么事你都只开个头,然后甩手交给别人,然后去折腾更大的事情!你能不能安分些,有个大家闺秀,千金贵女的正常样子?”
正在最后检查行囊,过两日就要离京赴任的卫漓听闻消息后急匆匆赶来,一来就看见了母亲拧着妹妹耳朵训斥的模样,不由一惊,连行礼都忘了,飞快的进来先把妹妹的耳朵解救出来,然后对长公主说:“母亲息怒,妹妹若是哪里做得不妥,您说她便是了,怎能动手?”
长公主冲他冷笑了一声,然后忽然一扶额,软软的倒进了身后的软枕里,唉声叹气的说道:“孩子大了,就有了自己的主意,哪里还能听进为娘的话?胡作非为的,我想教训一顿都不行,还要反受儿子的训斥。”
卫漓神情无奈,“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子何曾敢训斥您?”
长公主不理,还侧转了个身,气呼呼的说道:“罢了,总归你们兄妹俩才是最亲的,便是当爹当娘,也只各占了你们身上的一半血脉,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云萝揉着被拧的耳朵,嘴角轻抽,然后默默的看向了兄长。
卫小侯爷扶额,他也不擅安慰人啊。
但既然是妹妹有所求,他自是再为难也要上的,想了想便说道:“母亲一直对妹妹疼爱有加,今日怎么动起手来了?弄疼弄伤了,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您自己?”
长公主背对着他们动也不动,只气冲冲的吐出一句:“你自己问她!”
对上兄长投过来的目光,云萝斟酌了下用词,说道:“我听说西北战况激烈,伤兵营中哀嚎遍地,许多士兵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挣下命来,却死于伤势过重和感染,我想去看看。”
卫漓忽然就沉默了。
长公主此时转回身来,冲儿子冷笑一声,又对云萝说:“你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仗着一身力气和武艺就以为哪里都去得了?边关军营那是什么地方?你又经历过多少生死大事?怕是还没靠近,就先要被吓破胆了。”
云萝放下手,说:“娘,我并不怕那些。”
“你怎么会不怕那些?是人都会害怕的。你从小长在乡下,之后也不曾经历过凶险,战场上的凶恶是你不能想象的。”
“可我确实不怕。”云萝想了下,说,“您忘了三年前去城外接应玉米种子的事吗?我可杀了不少人。”
长公主一惊一呆,霍的转头看向了儿子。
卫漓也是一愣,看着云萝的眼神逐渐带上了几分惊疑。
他当时竟一点都没有觉得疑惑,此时再次提及才察觉异常,自小在乡下那样淳朴的环境下长大的妹妹,她是怎么能够在砍人的时候还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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