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荣设想过各种各样的情况，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等待他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推开病房门进去，病床上，是一块白布，白布下面能看到一个人形，一动不动。

    他知道，那肯定是他母亲。因为那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带着明知就是但仍希望不是的心情，聂荣掀开了白布，是母亲。

    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没有一点温度。

    聂荣嘶声裂肺地喊着妈妈，但是病床上的女人并没有给他一丝回应。

    他知道，从此，他孑然一身。

    聂荣记得刘尚志并不在现场，是廖华珍指挥着几个下属把自己从病床边拉开的。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那间病房的，他晕倒了两三次。

    几个人把聂荣抬到医院过道的椅子上，任他瘫软一团。

    “阿荣，节哀顺变。你妈妈走得很突然，也没什么痛苦。”

    模糊中，他听到有人跟他讲过这样一句话。但是等他最后平静下来，他已经不记得是谁。

    后来，他猜测，是廖华珍。

    因为刘尚志和廖东升根本不在身边。

    医生很快把他母亲送去了太平间。

    等到他终于可以稍微平静地来处理母亲的后事的时候，廖华珍告诉他，母亲在家突然晕倒，然后送去医院就不行了，没有抢救过来。

    医生在死亡证明上写得是心肌梗塞。

    聂荣并不相信，刘尚志一家虽然对他和他母亲都很好，但是那种固化的奴仆地位还在。

    定期都会要求母亲体检。名义上说是为母亲着想，但聂荣并不笨，知道这是刘家怕他母亲有什么传染病。

    聂荣虽然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总觉得被歧视着。但理性来看，这样对母亲也是一道保障。毕竟体检对于很多农村人来说是奢侈的。

    甚至很多人一生只有一次体检，而那一次体检医生会向家属摇摇头，然后说一句，“准备后事吧。”

    从自己还是一个小学生，到自己成为一名大学生，他并没有发现母亲的体检报告有什么异常。虽然刘家的保姆工作并不轻松，单就那几百平的地板擦下来也得累个半死，但是母亲的身体一直很硬朗，并没有听母亲说过有什么不舒服，体检报告自己每次都看，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就这样，不明不白就去了，单凭廖华珍一句突然晕倒就不治身亡，确实让人怀疑。

    常理而论，如果母亲突然晕倒，那么在送医过程中就应该联系自己，而不是母亲未抢救过来，撒手人寰了，才派人接自己过去送别。

    这是聂荣觉得疑问的另一个点。

    当年，本来已经拿到出国交流机会，聂荣直接放弃了。甚至，一时谋发了退学的想法。

    那个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查出母亲的真实死因。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想法设法去结识一个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因为他想调查当年的档案。

    他相信，母亲的死亡证明是被刘家动用权力改过的。

    而当他与李院长搭上线后，李院长也确实私下里帮他查过。李院长翻了档案，档案上没有什么涂改的痕迹。李院长本想找当年在死亡证明上签字的医生私下问一下，不想等聂荣找到他办这件事的时候，当年那位医生已经去世了。

    不过，当年在场的医生透露，廖华珍确实私下里找过当时签发死亡证明的医生，两人在办公室关门聊了几分钟。

    聂荣想要找到这位医生当面对质，但李院长告诉他，别人是不会出来作证的。就这些，也是自己费了很大功夫才打听到的。如果不是忌惮自己的权力，这个秘密可能会永远埋在别人心里。

    聂荣也慢慢放弃了找这位医生当面对质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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