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昨天的那条街道,这回但丁来得很早,没再挤着早高峰的公交车八点半在最近的车站下车,而是骑了辆电动自行车。把车停到街边存车空地后,他一头扎进一家刚开门的商厦。“哎哟,这里面儿有摄像头,可别无所事事瞎逛悠儿。”他走向体育用品和文具柜台,把那里的名牌儿足球篮球乒乓球摆弄了个遍,又拾起价格不低的钢笔圆珠笔端详。柜台的售货员强忍着一肚子不耐烦,陪他站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到他转投图书专柜才如释重负,尽管他什么也没在自己的柜台买。
如此在商厦磨蹭到十点,但丁只买了一份报纸,又从地下一层的超市拎了一兜儿方便面,才溜达出来开始寻摸位置有利的饭馆。
他进了一家重庆小吃,挑了张靠窗户的双人桌。这个位置凑合吧。他心里不愿承认,那家洋快餐店才最合适。但是发生了昨天午餐时的那件事之后,他对他们的招牌再无好感,况且那堆炸鸡薯条全是些高热量高脂肪的垃圾食品,不吃也罢。不过他选的这家重庆小吃,与洋快餐店之间只隔了一间狭小的女性饰品屋,而以目前的角度他可以看清由快餐店门口进出的所有人。假如她今天还来,我就能瞧见了。他思念着那张秀丽的瓜子脸和那身黄外套c黑裤子。说来也怪,擅长识别他人面孔的但丁昨天深夜辗转反侧,总觉得脑中对她的脸的印象不准确,究竟是哪个部位有误也说不上来,只是与她的回眸一笑存在差距。因此他守着重庆小吃的窗户,心里依旧十分忐忑:能穿名牌儿,说明她的衣服很多,弄不好今儿中午就会换一身儿。因为如何也无法凭意识清晰地勾勒出她的面庞,但丁动摇了自己对人脸的记忆能力的信心,不得不飞快地扫视着窗外自己视野内的每一个区域,生怕,她换了件衣服他便认不出来,任由那道令他夜不能寐的倩影从目光中再次飘过而自己毫无察觉。
香喷喷的蒸饺儿和红烧肥肠儿面很快递到他面前,然而他难以把精力由视觉分散到味觉,唯有条件反射般掰开一次性筷子又挑又夹,机械地送进嘴里,嚼蜡般咀嚼起来。他每嚼一口饭,比嚼一块儿口香糖花的时间还长,浑然不觉中偶尔看一下手机,才知道已经十一点了,而她真的始终没有现身。也许她她跟我,都是这地方儿的过客而已。好吧,至少我俩有这一个共同点。但丁这样自我安慰,可安慰即刻变成了鼓励:今儿不专心,说不定看漏了。等等过了等完了事儿,仍然有良机。
他确实不专心,与昨日在洋快餐店相同,他关注的不光是一位不知名的美丽姑娘,更有犯规小组的目标。姑娘有缘可以再见,而目标错过了后果不堪设想。故而吃东西时,他的眼神实际上徘徊于洋快餐店和马路对面的一幢高楼的正门之间。那是幢高档写字楼,高29层,正门外的围墙上镌着四个烫金大字:翼腾大厦。
“我让但丁查的那个常书记,不是现在的这个常书记。”昨天下午,大羊屯附近的山洞中,愚公与刑天卓吾一起盘腿坐着,向他们解释道。刑天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到底有几个常书记?”“这个村子常姓是大姓,对吧?”卓吾已经会意。“对,大羊屯村的人口一大半都姓常,其余那些杂姓大多姓李姓王。”愚公点着头,“但丁帮我搜的那个常飞鹏今年35岁,是上一任村委书记。我要保护的是现任村委书记,他叫常九城,跟我岁数相当。”“这么大了?”刑天瞄了瞄愚公的表情,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跟你认识?”“太熟了,他曾经是我的班长。”刑天和卓吾恍然大悟。“你说到保护,难道上一任村委书记,那个常飞鹏要害他?”“那兔崽子没这胆子!”愚公颇为不屑,“要提防的是他爹,当村委书记时间更长c卸任更早的常金柱!”
是他!不约而同地在内心惊叹之余,刑天和卓吾对视一眼。“怎么了?”愚公问。“这个常金柱,”卓吾答道,“但丁在北京见到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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