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就在那棵大柿子树底下。晚上耍皮影的一来,大家伙争着往过跑,挤在那儿伸脖子探脑袋地看。等那皮影一动起来,嘿嘿,谁也不大声说话,谁的眼珠子也舍不得往别处转。”“我记得。”常飞虎见老爹喘了几口气,没往下说,便插嘴道,“小时候您还带我去看过呢。”
“嗯,记得就好。你还记得那皮影是咋动起来的吗?”不待大儿子开口,常金柱自己作答,“一道光往那幕上一打,弄出一片白底来,然后那小皮影抖着胳膊腿就登场了。咱们站远处,看着那影子一个个跟活人似的,啥样的脸孔啥样的表情都有,在那里翻筋斗练把式打打闹闹,好像挺来劲。实际上不是它们自己想活蹦乱跳,是躲在后面的人拿着家伙摆弄它们那样。大家挤在老柿子树底下,光顾着看那影子与影子翻来覆去耍得挺欢实,有谁是为看后面的人是咋摆弄它们才来的吗?有谁在乎他是咋弄的吗?”他又挥着遥控器指了指电视屏幕:“现在这戏啊,打个比方,登场的皮影耍得无精打采,后面摆弄那人的那两下子又教人家一眼就看透了,那还有啥看头?人家还嫌那光晃眼呢。这么着的话,戏没人看c排戏的挨骂,那都是轻的。”
常飞虎很清楚,宦海纵横多年,老爹习惯了以官员身份待人接物时不露声色,言语精辟乃至隐晦;回了家面对家人,才会有保留或完全地表达出他的真实情绪。而似这样一番既蕴含真情实感又颇为晦涩耐人寻味的话,他以前好像并未从老爹嘴里听到过。他正在品味话中的含义,忽又听老爹问道:“咱们那俩傻不啦叽的客人快到了吧?”“嗯,到镇上了。和咱预想的一个样,他们一路上被几个小的意外耽搁了,等后天上午就到咱们村了。”“记住了,别画蛇添足,最要紧的是准时。”
常飞虎应了声“是”,犹豫了一下,说:“爹,下午的时候,村里又出了件事,这工夫人们全在议论呢。”“啥事这么轰动?”“还是老九家的人办的,不过是他儿子。”他将常志民救人的事简要地复述了一遍,老爹却让他说得详细点儿。
“哈哈,志民还是个好孩子啊!”获悉了此事的全过程,常金柱居然开怀大笑,“怎么感觉像事先安排好的呢?”“对,对,就是事先安排好的!”常飞虎鼎力支持老爹的疑问,“哪能那么巧?老子上午吹嘘啥致富新项目,儿子下午就去救了个人帮着收人心,明明是老九他们家演戏忽悠人!”
“你放屁!”常金柱怒斥儿子,“你个兔崽子说是演戏就成了演戏啦?也不动动脑子,王顺阳他大伯本来就一身毛病,猝死都不稀奇,道上犯晕有啥不可能?况且当场伸援手的不止他一个,送他们去镇医院的那个司机还是你给李三赖子联系的,除非你或者李三赖子泄了密,不然老九咋会把他也当成一个角儿排进戏里?”“啊对对对!爹说得对,这不是演戏,不会是演戏,是让常志民那小子撞上大运了。”“动脑子一琢磨,这事是真的还是演的就一清二楚了。”常金柱不依不饶,“你从小在助人为乐方面就不如人家志民,这是不足,你得认识到!你小时候我就和你说,认识不到自己的不足没法长进,也没法比别人强。”他将大儿子训得连连点头,唯唯诺诺。
常金柱在教训儿子,常九城这边,父子间也几乎起了一些争执。当然,这和常志民的见义勇为无关。
开晚饭前,“老九”招呼女婿c儿子围坐在饭桌。他先表扬了女婿的行政工作和儿子的挺身而出,随后他问儿子:“志民,咋今天跑回来了?不上班了?”“不是的,爹。我们公司刚忙完一笔大单,正好没啥事。我记着你电话里跟我说最近要办大事,就请了年假,回来支持支持您。”“支持,咋支持?”“嗯我回来本身就是一种表示嘛。另外您和姐夫忙大事的这段工夫,家里家外的杂事我帮着打理打理。”“就这么支持啊。我当你要辞了你的差事跟我还有你姐夫一起干呢。”“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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