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咨询会后的处境实在过于夸张,因此“老九”并不像一个输了球的主教那样懊丧。当村民们纷纷拥拥散出大院,他发现时间已过了中午12点,他安排包括女婿在内的一些下属收了桌椅,撤了讲台,打扫着凌乱的院子。
他没有回家吃午饭,本来也是这么计划的。村委会不设食堂,原则上在这儿上班的人要么利用午休时间回家吃,要么早上带饭来放到锅炉房,让管烧水的师傅中午帮忙热一热。常金柱系的书记掌权时期,村干部们喜欢到村里的小饭馆聚上一桌,或者打电话教老板把酒菜送来,该结账了再打张白条。那时会议室旁有一间空屋,里面只有一张大方桌,就是专门摆酒菜使的。常九城上台后在这方面下了禁令,也就没人敢造次。“老九”原估计今天的午休时间会十分紧凑,得为下午做许多准备工作,一早出门便和女婿拎了饭盒。此时他却忘了去锅炉房,他踟蹰于办公室外的走廊中,时不时通过窗户瞅一瞅院中收拾烂摊子的年轻下属们,在他眼里,他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干起活来慢吞吞的。这可不是饿的,是泄了气所致,他这么认为。但是他老九真的不泄气,或者说还没时间泄气,他正怀着一种比泄气更深切的心情。
他忘了后来是怎样走回办公室的,只记得在里面坐了不知多久,刘玉勇敲门进来,把饭盒给他放下了。女婿原打算陪着他,他摆摆手,让刘秘书回自己那里去:“你回秘书处吃去吧,我琢磨些事。”
打开饭盒,馒头c炖豆角和土豆丝冒着热气,他的筷子在它们之间有节奏地捣了又捣,半天什么也没夹起来。他左手攥拳顶着太阳穴,两眼失神地对着脱皮的墙壁,根本没看饭菜一眼。
门又被敲响了,“老九”以为是女婿不放心又回来看看,便不出声,心想这小子知趣,没听见自己叫他进来就会走了。谁知敲过两声后,门被推开了,走进的不是刘玉勇,而是老村长。“老九,还没吃哪?”村长也捧着饭盒,打量了他两眼,“这会儿忙着呢?”“噢,没有。村长你随便坐。你找我有事?”村长关了门,道:“没啥事,就是想和你一块儿吃个饭,聊一会儿。”
村长家人做饭的手艺不咋地,这是大羊屯尽人皆知的花边新闻。常九城瞥了村长的饭盒一眼,见里头盛的东西果真粗糙,难怪村长小口小口地吃,那神情好像还没咽下去就要吐出来了。“过去也是这样,常金柱还有他的人当书记的时候,我想为乡亲们张罗些啥事,只要他们觉着碍着他们这伙人了,就耍弄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给搅黄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饭太难吃了,村长筷子一放,突然道。“村长,你咋看出今天这事是常金柱指使人搅和的?”“老九”投以询问的目光。“明摆着的呀!你瞧那仨人,是能问出那种话的料吗?他们连珠炮似的问得咱还不过来嘴下不来台,明显是串通好了的,肯定是给常金柱当了小卒子,那些话也是常金柱教他们说的。”
村长的分析看来十分有道理,“老九”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三人争相问难之际,常飞虎淡然端坐于最后一排的情景。“这仨人我都有些印象,他们应该是不跟常金柱家沾亲的吧?是不是被买了当卒子,严格来说咱也管不着。常金柱和他儿子都已经没有职务了,他们家人又不在村里做生意,不是官不是商,咱们村委会限制得了平头百姓咋来往么?唉,买就买c当就当呗,光顾着理他们,咱们啥事也别干了。”“你想开了就好,我是怕你被他们这种小动作搅得灰了心。”老村长又是欣慰又是喟叹,“当年我就是咽不下一口气,胀着脑袋和他们斗,也不讲战术,被他们算计,连败了好几阵,到最后再想和他掰手腕,有那心,也没那劲儿了。”
老村长在大羊屯任职已有数十年,经历了太多沉浮的他在本村官场资历与常金柱相当,只是这么多年他始终是个配角。入主村委会以来,常九城与他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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