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嘴的陈震脸上,学社中的前辈骂道:“就你有一腔热血吗?”
“若是再有甲申年事,我等自不会如那些假儒一般剃发屈膝,必当一死化碧!”
“依你所言,我等皆是懦夫?我等皆是假儒?就你有一腔血?”
“你知不知道你的话,将会引起多少人对我苌弘社的怨恨?知不知道会有多少士人恨在我苌弘社上?”
“好啊,你既有碧血,我等都是假儒,只怕这苌弘社也容不下你了!还请另寻高就,我等不配与你陈长公论交!”
文人的巴掌比起正值年轻又杀过人的刘钰,差了许多力道。
可这一巴掌却直接把陈震打懵了。
这样的一巴掌,竟比那日刘钰殴打他还疼十倍。
最后那句“这苌弘社也容不下你了”,更是让陈震如堕冰窟,浑身发冷,脑海中一片空白。
宛若后脑被人用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又像是一下子落入到一片白茫茫的冷雾之中无可去寻。
原本攥着拳的手,慢慢松开,捂在了热辣辣的脸上。
还想要说点什么,那几位他尊重的前辈已经转身离开。
魂儿丢了一般,陈震只觉得天大地大竟无处可去。丧家犬般游荡回了自己的住处,自己仔细藏好的那枚震天雷也被收走了,翻开的箱子四处散落着他的衣物。
丢了魂儿般坐在了床铺上,捂着自己还有些热辣辣疼的脸颊,不知怎么,眼前蒙出一片雾气,热热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那日被刘钰殴到近乎吐血,他也不曾对着刘钰哭出半句,直到鄂国公前来,他才杜鹃泣血反问朝廷为何不败而败,不要体面?
前几日负荆请罪的情形宛若方才,可就像划过夜空的流星,一切的辉煌都已消散,只留下了无尽的苦闷。
宿舍里只剩下了自己,捂着脸,啪啦啪啦地滴落着泪珠。
魂不守舍地坐在那大半日,天黑了,他也不饿,灯也不点,一整天第一次错过了国子监的课程。
之后的数日,耳边还回荡着那声清脆的巴掌声,让他对外面的一切都感觉不到滋味。
苌弘社的社员们聚在一起,开除了他,他捂着脸。
执行法度的人找到了他,用木杖击打他的后背和臀,他没有叫一声疼。打完之后,却仍旧捂着脸,仿佛刚才被木杖击打的地方是自己的脸。
曾经一起联诗的伙伴朋友,疏远了他,就像是他身上沾着粪坑的屎。
苌弘社的众人又聚在了一起,饮酒联诗,诗意高亢,陈震只能远远看着,茫茫然离开。
国子监没有开除他,但他好像不再是国子监的学生,曾经的同窗没人和自己说话,他成了国子监遗忘的角落。
苌弘社发表了一个声明,在京城的各个学社传播。
之所以要开除陈震,是因为陈震是奸佞小人,故作惊人之语而求搏名罢了。陈震的言论,与苌弘社并无半分关系,自此之后陈震与苌弘社也再无关联。
巧言令色,故作惊人语,搏名求号,实小人哉。
小人哉。
直到几天后。
陈震一如平日里捂着早已经消去了红肿的脸颊傻坐在那的时候,许多天前负荆请罪的刘钰来到了他面前。
这一次不再是负荆请罪,而是穿着勋卫的锦服,冲着仿佛失了魂儿的陈震说了一句话。
“陈兄,我又仔细想了想,你那天的话好像并非那么有道理。告辞。”
说完,拱了拱手,也不再留半步,就此告别。
陈震终于从捂着脸的石雕般苏醒过来,冲着刘钰的背影嘶声喊道:“不!我说的没错!我说的没错!”
然而刘钰的背影并没有做半步的停留,摇晃着走出了陈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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