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姬藏玉把头骨抽走后,枯叶夫人在一瞬间萎靡了下去。这次并非那用树根扭成的拟态,也不是被她当作发声工具的人头,而是它无头无眼的本体。
那团透明而中空的白色肉块陡然塌陷,像被盐堆腌过般皱缩发紧。雅莱丽伽对朵灵族的生态所知尚且有限,几乎以为她已经因为腹部的贯穿伤害而死去了,但紧接着触须蠕动了一下,勉强把那颗歪倒的人头扶正。
“别带走她。”人头磕磕绊绊地说,“留下来。”
它的声音僵硬得听不出感情,可用词却像在祈求。姬藏玉回头望望雅莱丽伽,冲着她伸出手掌。
“瓶。”他说。
雅莱丽伽把收在腰上的玉瓶还给他。姬藏玉拔开瓶塞,来到枯叶夫人的面前,微微倾倒瓶身。
很小的一滴红液落到枯叶夫人身上,像墨水渗进白布里。她的触须激烈地舞动了两下,紧接着全部插进树根里,控制着它们扭结成一个高达两米、尾部延入岩中的女人身躯。这根躯已经像极了雅莱丽伽第一次看到的枯叶夫人,只是头话。但雅莱丽伽可不会被轻易打发。她走上前去,有意无意地把姬藏玉从枯叶夫人的正面拉开。
“说得更详细些。”她要求道,“你对这里做了些什么?你是怎么找到乌头翁和底波维拉尔的?”
枯叶夫人在她的追问下不得不透露更多:她在挖出桥中的孩子后如何把她安进自己的体内,用自己的营养来供应她。那对于朵灵族而言是一项疯狂的行径,可不知为何她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她只想着要把一切给她,而她也确实那么做了。那行为几乎杀死了她,但当那孩子在腹中与她联结起来后,她便奇迹般地恢复了。
她非但没有因为异物的侵入而死去,反而看到了更多不可思议的景象。荒诞怪异的知识每日在她脑中自然生成,持续拓宽着她的视野。她对那些危险的咒语充满熟稔感,就仿佛她很早以前就已将它们掌握和遗忘,而如今又重新记起。她用这份力量唤来了覃犸和他的手下们,让他们四处狩猎来供养自己的孩子。
而不久后底波维拉尔与乌头翁也出现了。他们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这废弃已久的第二峰,声称自己是应邀而来,准备在这里重建属于万物的乐园。
那时枯叶夫人正为自己的心事而困扰。她感到自己体内的孩子总是在哭泣,渴望着回到昔日父亲长大的故国。可她并不清楚那孩子的故国在哪儿,只知道那是一个梦幻、遥远而又永恒的地方,一个只有美好与奇迹的地方——就像是乐园般的地方。
末日圣堂在此时向她展述了他们关于乐园的夙愿与计划,那在她听来毫无疑问就是她那可怜孩子所念念不忘的故乡。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末日圣堂,张开双臂欢迎他们。她给乌头翁提供了研究的场所,同时又让覃犸更多地狩猎来获取素材,这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尽管乌头翁始终没有找到当初写给他和维拉尔邀请信的人——依照乌头翁所说,那是一个年幼的女孩,在递出邀请信后便用刀割断了自己的脖子。她的遗体被乌头翁解剖,结果却并未找到任何异常的痕迹。
这桩怪事对枯叶夫人而言并不烦扰。她坚信是命运在眷顾着她,而那递信的女孩也必是她孩子的化身,年幼而美丽的依丽特丝。她的孩子在冥冥中指引着她,想借她的手推开乐园之门。她将不惜一切代价完成那小姑娘的愿望,因为她的孩子是那样可怜、可爱,世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与她相比。
“你错了。”姬藏玉说。
枯叶夫人从她近乎呓语的诉说中停下,安静地伏卧在地上。她没有外观明显的听觉器官,却无疑正在全神聆听。
姬藏玉抬起了手中的头骨,用毫无波动的声音说:“人死气消,余物一化为二。清善者是为神魂,浊恶者乃谓身魄。神魂飞天,身魄入地,便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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