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都记得坠崖醒来后,齐老太爷对他说的话:
“顾家已经没了!”
“你是齐域,也只能是齐域!”
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硬,像是在宣读他的命运。
初见时,他警惕的盯着面前这位陌生的老人,慈悲却也残忍。拄着拐杖,背光而立,甚至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觉得是严肃凝重的。
那时他情绪失控,被悲伤愤怒包围,根本没有理智,也没有心思去细想齐老太爷的良苦用心。等他冷静下来才想明白,只有做齐域才能活,他没的选择,因为这是唯一的途径。只有忘掉杀父灭族的恨,才能像个人一样活下去,否则会被怨愤仇恨的火焰吞噬,一事无成。
这段过往,痛不痛?有多疼?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有发言权。怨吗?自然是怨的。恨吗?他甚至还清晰地记着,从齐老太爷口中知晓顾家没了时的心情。心口好像被铁锤重重一击,又如几把刀同时捅向心口窝,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他嘶吼着,挣扎着,满腔愤怒,欲找人拼命。可是他太渺小,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甚至没有可以回长安的银两。
“你已经不是顾公子了。”
是啊,话虽残忍,确是事实,他已经不是世家公子,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他是逃犯,是罪臣之子,若是被人知晓身份,唯有死路一条,而好心救他的齐家也会因他遭难。
他冷静下来,也想通了,但并不代表他放下了仇恨。他想复仇,从那间屋子出来的那一刻,从他接受齐域这个身份的时候,他心中就下定决心,他要参科考,入仕途,一定要让仇人以命偿命!他将仇恨藏于心底,做起齐家的三少爷。眼泪只敢在夜深人静之时落下,多少次午夜惊醒,梦魇中被穷凶极恶的杀手追杀,偌大的宅院没有亲人,西市口血流成河。。。。。。
这些画面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一次次重复上演。
直到他遇到舅父,他以为舅父会鼓励他复仇,却没有想到是严厉的阻止。
多年前
齐域握紧拳头,说:“我一定会替家父报仇!”
应征拧眉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良晌:“若是不能呢?收养你的齐家会被问罪,会被权势滔天的仇家报复。窝藏罪臣之子,这罪名能让齐家也经历一场灭门屠杀。”
少年眼底泛红,倔强的忍着眼泪,反问:“可是,爹c祖父c杜世伯。。。他们一生磊落,暗室不欺,却受到奸人所害,含冤而死。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仇人肆意快活c逍遥法外?”
应征神情凝重道:“你爹若是活着,定然不会赞同你这样做。你平安的活着,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可我不想!总有一日,我会将他们绳之以法,血债血偿!”
少年眼中的痛好像刺痛了应征,缓了语调,却依旧直白的提醒:“万一没有呢?你若遭遇不测,岂不是让他们正中下怀。况且,你凭什么将他们绳之以法?你甚至连事情发生的始末都没有理清。你说你顾家蒙受冤屈,可是你有证据吗?只因你深知你祖父c父亲的为人,就断定其中必有冤情,是不是太儿戏。”
应征青年时抛弃身份,入了江湖,令族人不耻。可他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官家少爷,从小耳濡目染,对官道政权上的事还是知晓一二的。顾家遭难,他也多方打听,的确疑点重重。虽不信,虽有诸多疑问,可是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没有证据,什么都做不了。仅凭坊间传言,是不足以成为质疑的佐证。
舅父的一番提问,如当头棒喝,让他沉默c冷静下来,不再任性,不再揣着匹夫之勇。
想沉冤昭雪难,可放下仇恨更难。
他用尽全力将心中的恨意淡去,忘记与顾公子有关的所有记忆,努力去做齐域。用左手练字,苦读诗书,勤奋武艺。参加科举,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殿试时他故意称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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