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坤宁宫里安静了下来，皇后打开妆匣，取出一根金簪插在头上，她的视力没有全然恢复，动作间遇到了些困难，庄子萱有眼色的走上前去，替她摆正了发上金簪的位置。

    她替皇后略鬓簪发，惊觉自己的手像对这件事及其熟练，行云流水的将皇后的发髻打理的干干净净。原主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些实用的技能。

    若非是经过了积年的练习，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庄子萱的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楚，这恐怕是原主替她早逝的母亲所做的，自己空担着这副躯壳，却不能拥有同等重量的思念。

    心中空空荡荡，只能对着一个陌生的贵妇人伤神。

    庄子萱记得在那个自己被谋刺的夜晚，敖霄也曾这样为她理鬓插簪，那么敖霄呢？他又是为谁略鬓，为谁将那梳头的手法练习的那么好的呢？

    她在思念敖霄的同时，敖霄也会想起她吗？

    皇后端详着镜中容颜凋敝的自己，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有人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可衣不如新，是不是有了新人，就把旧人全忘了呢？甚至巴不得那些旧衣服消失才好。”

    生日宴会前夕，做这种不详之语听起来特别不对劲。

    “皇后娘娘为何会说这种话，今日不是您的，寿诞么？”

    皇后无力的笑了笑，好像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支撑自己与贵妃争斗，现在贵妃离去，她脸上的光便也消失殆尽。

    “是寿诞，可却不是为了我。陛下执意要办这宴会，为的是震慑群臣和贵妃，让他们知道，中宫尚在，太子尚在，如此一来便没有人敢反对他的权威，还有——你知不知道喜峰口，长洲守军敖衍回来贺寿了，敖家的人回来了。”

    庄子萱拿着梳子的手悬在了空中，她惊觉皇后正从镜子里观察她的表情，只得强行镇定下来。

    “娘娘为什么要和臣女讲这些？”

    “你关心冠军侯。”

    她语气说的极为肯定，庄子萱无法反驳，因为她知道，自己此刻脸上关切的表情出卖了她。

    “娘娘，其实臣女此次来，是有一件要紧事要告诉娘娘，可是现在，臣女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了。”

    皇后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觉得这次宴会不对劲，想要阻止对吗？”

    庄子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未料到皇后竟然也看出了宴会的诡异之处。光复会和赵国的刺客都已经埋伏在了宫中，此时举办这种大型庆贺活动，就好像现成的靶子等着人家来打。自己此次来就是为了劝说她取消宴会。

    “娘娘，臣女获悉，恐怕今晚的寿宴，会有人想要——”

    “无论如何，都不行的。陛下下定决心的事，没人能更改，他今夜就是要用这宴会，昭告天下人，他还是这大梁的皇帝，无论是太后，贵妃，赵太子，他们的选择，都无法撼动他的决心，你不明白。”

    皇后的言语冰冷，眼泪冰冷，但目光却炽热无比。庄子萱叹了口气，握住了那双冰冷的手。

    她不知道原主死去的母亲是否有一双同样的手，只知道，现在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就只有自己了。

    “娘娘，那么请娘娘，相信臣女一次，可以吗？”

    ……

    日暮西山，一应节庆的物品都已经准备完毕，编钟，铜磬，各种礼器乐器也摆放停当。

    福安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陛下看了定然也会觉得欢喜，哎——那边那个女子，你在四处张望些什么？赶紧专心调你的琴！”

    那女子肩膀一抖，忙不迭的低下头去。

    “有什么可看的，无非是些酒囊饭袋而已。”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