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朝,月夜。
明日便是江子兮祭剑之日,国师取出小刀,划破手心,滴了近半碗的血。
突然,他身形一颤,直朝前扑去,整个人软绵绵的趴在了桌上。
“国师!”一旁的侍从扶住他,护住碗里的血,命人带了下去,“国师,你这又是何苦呢?”
国师抬手:“无碍。”
侍从替他包扎好伤口,想了想还是说道:“国师,既然你如此在意贵妃娘娘,那又为何……”
为何要灭了江家所有人的口?
这不是明摆着让江子兮恨他吗?
国师白着一张脸,无奈的笑了:“知道得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江家自前朝就是名门贵族,又是开国功臣,权势日益增大,新帝年纪尚小,权利不稳,只能任由他们插手朝中之事。
新帝忍辱负重,面上恭敬,私底下则是在一步步给江家的下套。
这么多年,双方表面上还算是安然无事。
直到,江家将江子兮送入了宫。
新帝后宫嫔妃众多,江子兮是其中最张扬跋扈的,不怕事,爱惹事,有江家护着,自小无灾无难的,倒也算得上个天真烂漫
之人。
新帝对她颇为容忍,念着恩情,他还打算在江家失势之后,给她一条活路。
但偏偏,她的存在,害死了新帝最爱的人,倩贵人。
倒也不是她亲手杀了人,她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靶子,但问题是,倩贵人的事情跟她脱不开关系。
新帝一怒之下,将所有罪过都记在了江家的身上。
所谓亡国,所谓祭剑,不过都是一个幌子罢了。
一个让江家祭天,让江子兮不得好死的幌子。
国师回神,看了一眼圆月,将受伤的手掩在宽大的袖子里,缓缓起身:“我去见见她。”
“国师,不可!”侍从慌乱了一瞬,“若是陛下知道你对贵妃娘娘的心……后果不堪设想啊!”
国师浅浅一笑:“我只是想去送送她,陛下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他还是小看了新帝对江子兮的恨意。
侍从竭力阻止,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国师埋入深渊。
……
国师来到牢门前,透过几根脏乱的木桩子,凝视着奄奄一息倒在茅草上的江子兮,心猛的抽搐了几下。
曾几何时,她可是郢朝最尊贵的贵女,一身紫衣惊艳数人。
而现在,她颓然的躺在地上,眼里再寻不到一点生气。
新帝,硬生生将那个爱哭爱闹的女子,折磨成了恶鬼。
许久,国师才回神:“开门。”
“是。”
锁链缠绕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可伏在地上的女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紧闭双眼,宛若尸体。
“子兮,听说你今日又不曾进食?你这么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呢?”
江子兮睫羽微颤,终于睁开了双眼,与她虚弱的脸庞不相符的,是她那近乎凌厉的双眼。
“国师,事到如今,你还来做什么?看我江家的笑话吗?”
国师心酸不已,欲言又止。
许久,他才叹了口气:“子兮,你知道的,我从不想害你。”
江子兮凄厉的笑了:“这话说得真是好听,我江家上下上百条认命,不都是死在你的手上吗?”
“国师,你真是让我好好长了一次见识,我先前都不知道,原来血洗这么多条人命,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
国师抿紧唇,眼底依旧满是慈悲,当然,在江子兮看来,这些慈悲显得格外伪善。
这人,可不是什么善心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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