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殷博明忽然伸手,将她手中的杨树叶拿走。
“虽是孩童玩物,想吹好也不容易,需要很多技巧。”
他好看的手指划过杨树叶的齿边,温润的琥珀眸低垂,似乎想起了不少童年趣事。
阮昔与殷博明站得近了些,她看着看着,脑海中不自觉的又浮现出狗皇帝那张俊脸。
这两人不亏是兄弟,虽非一母所生,容貌上也有七、八分相似。
殷承景剑眉入鬓,终日板着张脸,难得见他笑笑。
眸光锐利,一言不发盯着某人的时候,似乎能将其藏在血肉下的心肺都看透,低气压时更吓人,方圆十里鸟走兽散的,生怕会触怒龙威。
可殷博明不同。
若殷帝是时刻预备出鞘的锋利宝剑,那殷博明便是块温润的软玉。
无论何时,他说起话来都斯文亲和,起码在之前的几次相遇中,阮昔还未见过他发火。
“七王爷也会吹树叶?”阮昔顺口问道。
殷博明目光飘远,往像天边火烧般的晚霞:“儿时母妃曾将本王抱在膝上,吹玩过此物。”
母妃?应该就是当年最受先帝宠爱的吴太妃了。
“本王觉着有趣,便吵着要学,一日偶然被沈太后瞧见,斥责此行径有失皇家体面,罚本王在太庙内足足跪了四个时辰。”
有些往事未必如烟,不管过多少时日都无法随风飘散,只会永远盘桓心中,挥之不去。
责罚皇子尚如此,真难以想象那些被沈太后苛待的宫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石春所言非虚啊。
阮昔很庆幸狗皇帝撇下她赴宴的决定,最好永远别碰这老太太的面儿,省得再被揪住什么小辫子。
一不小心勾起了他的伤心事,阮昔有些过意不去,从怀中掏出片新叶子递给殷博明:“七王爷若真会,不如现在试试?也好让小人开开眼。”
殷博明眉眼稍弯,不也怪她唐突,当真接过去吹奏。
此曲调与宫廷乐差别很大,轻松欢快,尾音微微上扬,带了少许丝顽皮,倒更像坊间孩童嘴里会哼唱的小曲儿。
阮昔不自觉随着曲子晃动身体,摇啊摇的,让殷博明兴致愈浓,调换气息将整曲全部吹完。
“如何,喜公公可喜欢?”
殷博明舔舔略有些发干的双唇,听见阮昔捧场的掌声,眼角的笑意更甚。
见她对这曲子很感兴趣,殷博明主动提出要教阮昔,若她推诿便佯装生气。
仿佛吹了首小调,连性格也回到了孩提时代。
阮昔哭笑不得,只得与他一人一叶,靠着粗壮的树干学起来。
殷博明是个不错的老师,教她的时候很能抓住重点,对她提出的疑问也会简明扼要地回答。
当真比张文和教的强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满地打鸣地嘲笑阮昔发出的劣质音。
夜幕降临,门禁将至,殷博明毫不吝啬对她的称赞,又仔细地嘱咐了几个需要注意的问题,让她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定能驾驭得了尺八。
目送他离开的背影,阮昔捏捏柔软的树叶,张开手掌,让它随风飘去。
方才两人相处时,殷博明落在她腰间玉佩上的目光,不下十次。
谈天谈地聊回忆,以教曲为契机,使两人间产生羁绊,给足了下次见面的借口。
告别时又潇洒,毫不拖泥带水,给对方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又不至于让人心生戒备。
这套路怎么看,怎么像她用在怜月身上的手段。
既然七王爷想放长线钓大鱼,阮昔索性奉陪到底。
她倒要瞧瞧,这位未来注定会将殷承景拉下马的“仁帝”,究竟会使出何等招数。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