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一到晌午,火辣辣的太阳可以把人硬生生晒掉一层皮。陆东临他们一群半大的孩子这会儿无论如何都在家里呆不住了,跑去西河里面摸鱼泡澡。
家离大河近,陆家咀的这些崽儿就没几个不会水的。
一到河里,陆东临和陆东福一头就扎进了水里面,溅起老高的水花,跟鱼一样一个猛扎沉下去,再浮起来就去了老远的地方。
再热一点,有大人在家里也呆不住了,三三两两的到了河边上,还有妇女提着篮子,篮子里面装着换下来的脏衣裳,洗了之后铺在河边的红蓼上面晒着,人在河里坐一阵,连人带衣裳从头到脚都能搓洗干净,大概这会儿是队上这些人一年里最干净的时候了。
陆东临在水滩里面扑腾了一会儿爬出来就听见有人喊他:“哟,东临娃,我听建民娃说你现在用功的很,一天到晚都在看书写字,今天咋舍得往河坝跑了?不怕你嫂子整你?”
陆东临甩了甩头上的水看着周贵财道:“可别乱说啊,那是我姐,还没过门呢,不能喊嫂子。”
“哟,你知道的还挺多。不是都住你们家几个月了,过门跟没过门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你们家的人了?”
陆东临总觉得这话有点部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十三四的年纪,有些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
下意识的反驳道:“怎么就没区别了,没区别那还办酒干啥?”
周贵财道:“办酒那是你哥为了能跟人正大光明的在一起睡觉,办酒之前得偷偷摸摸在一起睡觉。”大老爷们说话,荤素不忌:“你小嫂子长的那么好,住你家这么长时间了我就不信你哥能忍住?哎,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又不懂。”嫌弃人不懂却在那叨叨个不停。
陆东临哼了一声:“谁说我不懂了?”
“呵,真懂啊,你懂啥啊你?”
陆东临一头扎进水里,在水滩中间冒出个脑袋,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我懂你这话啥意思呀!贵财叔,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队上那些婆娘一样喜欢乱打听说是非呀?你以为人都跟你一样一点规矩都没有,温婉姐一直跟我姐住一块,我哥跟我住一块,他们的事情我要是都不清楚你一个外人比我还清楚?”
周贵财呵呵笑:“清楚个啥呀你,等你再长几年想要女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知道啥玩意儿呀?
陆东临这会儿打破头也想不出来。
在水里面又泡了一阵就起身往回走,走半道上迎面遇到几个人抬着个滑杆急匆匆的的过来。
刘朝兴,刘大全,还有陆明清他们。滑杆上面坐着的是肚子大的跟要炸了一样的那个叫胡秀娟的女人,这会儿哼哼唧唧的在叫唤,哭不像哭的有点吓人。周美英黑着脸挎着个包裹小跑着跟在后面。
他主动的跳到坎子下面给让了路,招呼了一声也就陆明清点点头然后就急匆匆的走过去了。
陆东临一口气就跑到家门口。
院子里静悄悄的,温婉在新房里面睡午觉,张红英在纳鞋底子,陆春娥则在写作业。
陆东临到了房檐下面的阴凉处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娘,我刚刚看见刘朝兴他们了,刘大全他媳妇好像要生了,坐着滑竿让人抬着往公社那边去了。”
陆春娥停了手上的笔:“要生了是要找接生婆的,去公社干啥?这会儿太阳正大,可别把人晒出个什么问题来。”
张红英手里的鞋底子顿了一下又继续用锥子锥起来:“晒出问题那也是活该。这女人生孩子哪个不疼哪个不危险,都是那么熬过来的,偏偏她就比别人精贵,瞧不上队上的接生婆,非得去医院。咱们这到医院多远,这天气,要是在半路生下来,那不仅大人遭罪,孩子也得跟着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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