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长安城城门向北而去,是最繁华热闹的大街,路的两旁,大多为朝中官员与商贾大户的府邸。灵婵要去的那家粮食铺子,并不在这条大街上,离苏府尚有一段距离,须得走到长街尽头再向西约百步。其实,并非是没有距离近的,只是因为这家铺子所产米粮颗粒饱满,价格公道,尤其是糯米,一进铺门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米香,在整个长安也是小有名气。苏浅汐最喜欢这家的糯米,香气清甜,口味醇香,无论是做糕点或是酿酒,都是极好的。
灵婵一个人漫步在长街上,冷不丁地觉得肩膀被重重撞了一下。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过头才注意到,那是一个身披白色斗篷,头戴白色斗笠的人,白纱遮面,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是看体格应当是个壮年男子。
“你这人怎么回事,撞了人也不道歉?”灵婵有些恼,上下打量着那人,轻轻揉着自己的肩膀。
可那人却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就像并非是他撞倒的人一样。这让灵婵更加火大,大步上前便要同他理论,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就先被那人擒住了即将要扬起来的手。
灵婵挣脱之际,那人却用另一只手掀开了一半的斗笠上的白纱,露出半张脸。
只一眼,灵婵便蓦地怔在原地不动了,原本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定了定神,再一次将目光聚焦在面前这个人的脸上,半晌,她不可置信的道了一句:“是你?”
素服裹身,木箱在背,斗笠遮面。不过半年,灵婵竟有些认不出眼前这人,竟是改变了她与陈景元一生的祸首。他似乎经历了不少的风霜,以至于面容上呈现着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灵婵用力甩开他的禁锢,语气瞬间冷漠:“你怎么回来了?”
按照当初说的,他现在应该在除了长安的任何一个地方行医济世,可现在,他却出现在了他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而无论灵婵的态度如何,华年的表情都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变化,他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句:“灵婵姑娘,我受人之托,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没、空!”灵婵没好气地甩开华年的手,将手里装有桂花的篮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如你所见,我忙着给我家小姐买东西呢!若有什么事,便等我送完东西以后再说!”
说罢,灵婵便大步向前准备远离他,谁知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
“是阿楠让我来的!”
这句话将灵婵想要再一次甩开他的动作顿在了半空,她一愣,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对上华年那坚定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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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不算大的茶馆里,两杯冒着热气的龙井,灵婵喜欢靠窗的位置,这是陈景元告诉他的。
“景元呢?”灵婵开门见山,端起面前的茶盏放在唇边淡淡品了一口,顿时茶香四溢,在她的口中绽放开来。
“他当日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信,说要去寻找永生之法,我当时就知道,这必然与你有关……”灵婵恨恨道,“他一个连书都没读过几本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永生之法?八成,也是你告诉他的?”
华年依旧沉默。
灵婵有些忍不下去了,方才若不是他说为景元而来,她压根就不会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现在却成了一问三不知,她又怎么可能不生气?
茶盏被灵婵用力甩回桌上,发出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你让我来此处,却又一言不发,到底是何居……”
“他死了。”
长街上热闹的声音从窗户传进来,茶馆里原本的戏谈依旧在继续,可灵婵却什么都听不见了,除了方才的那句话,她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可明明,面前的龙井还冒着些许热气,店里的小二还在招呼客人,一切都没有变,可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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