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声嘱咐道,“买点甜品和酸奶之类的,要甜的。”
“你发烧了?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梁静问道,但她还没问出答案,顾如琢就已经挂了电话。
房门内无声无息。
生活助理问她:“梁姐,怎么了?”
“不知道。”梁静耸耸肩膀,合理分析,“小琢爷有点烦。”
程不遇已经很久没有放松地睡这么长时间的觉了。
他做了一个很安稳的梦,梦里还是小时候,一个比任何时候都要平常的下午,他放了学,而鹤遇下班早,母子俩于是手拉着手去买菜。
他们每次买的菜都不多,刚好够吃一顿的,鹤遇跟他约定过:“在学校要多吃,一顿当两顿吃,妈妈也在公司多吃,一顿当两顿吃,好不好?晚上饿了,我们再做饭。”
他认认真真地问她:“妈妈,我们是不是没有钱?没有钱的话,我可以不吃晚饭的。”
鹤遇笑得又坏又漂亮:“钱是有的,可我不爱做饭啊。”
他说:“那你这是虐待小孩。”
鹤遇笑眯眯的:“那你不要告诉别人,晚上我们去买蛋糕吃,好不好?”
这个小城没有蛋糕店,只有菜市场上现场烘烤出来的鸡蛋糕和葵花饼,隔老远就能闻到酥油的味道,这种甜点很腻,程不遇脾胃不好,每次只能吃半个。
那天他们要买三个葵花饼,老板不很痛快,似乎是因为嫌他们买的少,老板把袋子递过来时,很小声地用方言说了一句:“赤穷鬼,寡娘养起的。”(穷鬼,小三养的)
周围人来人往,都不做声。
这个地方小,他们是外地人过来,许多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他们,打听到了他们的来历。
那老板声音压得很低,鹤遇听见了这句话,不怒反笑——是很明亮的笑意,她拍着程不遇的肩膀:“乖宝贝,听见没?人家教我们说本地话呢。”
她直起身,眉目凛冽,眼神明亮,带着笑意。她冲着老板的方向,一字一句,如数奉还:“赤穷鬼,莫娘养起的。”(穷鬼,没娘养的)
程不遇也跟着大声说:“吃穷鬼,莫娘养起的。”
他学这种复杂的本地腔调极快,连鹤遇那种语气、神态,都一模一样地复刻下来,声音清脆,玲珑婉转,能听得人心里一跳。
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周围的路人纷纷转过脸来,那老板神色很尴尬,无地自容。
有一个老太太说:“都是一个地方的,何必这样刻薄说人家孤儿寡母的。”
鹤遇抿嘴一笑,牵起他的手:“走,宝贝,我们回家。”
他提着点心袋子,两个人晃着手,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
鹤遇笑眯眯地俯身问他:“怎么样,好不好玩?刺不刺激?”
程不遇望着她的笑颜,肯定地点头:“好玩,只要你带着我玩。”
他没有任何不开心,他甚至没有任何“这个场景中应该感到不开心”的认识。
因为她永远那么开心,她是他知道的第一个这样锋利而明亮的人,只要跟在她身边,程不遇就不会觉得他们头顶有任何阴霾;她给他读故事,告诉他,他们就是故事,他们就是戏剧,一个浩瀚史诗的开始。
她是剧团的演员,而且是“我们那最好看的女演员”,脑子里永远装着许多离奇曲折的故事。
“有一天,一个漂亮女人带着一个漂亮可爱的孩子,只身来到一座寂静的小镇……”
他总是在想,那个故事的开头,一定是这样书写的。
因为他们在故事里,所以这命运是好是坏,是悲是喜,他都会安定、快乐地在她身边,因为他知道他们是主角,主角不论开头有多苦多难,最后都会有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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