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观坐落的崞阳镇,有一条名叫‘延水’的水路盘沿而过。
这延水乃是淮河分流,十分宽阔,故而行走的船只也非常多。
崞阳镇为了能让来往船只停留歇脚,聚攒人气,在河道边建了好几座码头。
而这其中一座码头,便正好离封宬一行所遇滑坡的官道不远。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一行便来到了这处码头前。
夜深雨大时,本早已没有行船出河。
可等封宬的车架停在码头的栈道前时,河岸边早已停留了一艘十分华美精致的画舫。
封宬自马车的窗口瞧见,不由挑了挑眉。
赵一淋了满身的雨也没进车,只站在外头说道,“殿下,纯阳子说这船是无极观素日里常用的船,今日雨大,一时之间寻不到更合适的船,请殿下暂且代用。等天亮之后,再登岸,换车马赶路。”
封宬又扫了眼那画舫上悬挂的红色灯笼,不由低笑,“这无极观的道士,倒是修的阴阳好术……”
“殿下恕罪,属下没听清。不知殿下吩咐什么?”
雨声颇大,赵一没听清楚封宬的话。
封宬一笑,起身,出了马车。
赵一赶紧撑伞上前。
纯阳子早已站在栈道口,瞧见封宬下了车来,立时热切地迎了过来,笑道,“委屈殿下了,观内刚好有这么一艘画舫,贫道刚刚便吩咐人急忙调来。请殿下先登船,一来,能暂且避雨,二来,也能接着赶路。不知殿下可满意?”
这最后一句话问得十分轻挑多余。
赵一朝纯阳子看了眼。
封宬却含笑颔首,端荣又贵方地说道,“甚好,有劳真人。”
纯阳子一喜,忙要说话让封宬登船。
却见封宬朝他身后扫了一眼。
他立即让出身后站着的少年,笑道,“殿下,这是贫道另一劣徒,道号空虚,快见过殿下!”
那少年,也就是空虚子,抬眼,朝封宬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木木愣愣。
唯有一双细长阴暗的眼睛,看着人浑身不舒服。
赵一当即面色一沉,叱喝,“大胆!”
纯阳子惊了一跳,赶忙将人拉到身后,陪笑,“殿下勿怪,这孩子,早年被父母遗弃在道观门口,冻坏了脑子,贫道怜他孤苦,这才收为弟子,多番照料。如今进京,实在放心不下,便带在了身边……”
封宬笑了笑。
赵一开口打断了纯阳子的自诩自夸,“殿下,雨大风寒,请登船吧。”
纯阳子顿了顿,随即立刻朝后退了一步,笑道,“是是,请殿下登船,风雨侵袭,易生邪气。虽说殿下有真龙护体,可也不该叫邪秽沾染才是。”
这回不止赵一,连后头的赵三赵四都沉了脸。
什么真龙护体?
这话明着听像是恭维,暗地里却实实在在的是挑唆谋害!
这纯阳子,好下作的心思!
赵一刚要呵斥,可封宬却已经迈步走上了栈道。
他只好赶紧撑伞跟上。
倒是后头的赵四没忍住,又瞪了一眼纯阳子。
纯阳子有点儿怵他,避开他的目光刚要跟上,身后,方才还一脸呆愣的空虚子,忽然发出一阵悉索轻微的声响。
他扭头一看。
就见少年苍白的脸上,再次露出那叫人毛骨生寒的诡异笑容。
“嘻嘻嘻……”
他举起手里的黑色陶瓷小人。
纯阳子眼眶微瞪,看到小人头顶上早已干涸的血,在栈道昏暗的灯光里,泛出叫人悚然的红。
“你……”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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