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佩离在雁归楼住下后,先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她那间阁楼里有个温池,虽然不大,但对她一个人来说也足够了。
温水是从外边引进来的,温度刚刚好,江佩离在里面泡了会儿,竟然不小心睡着了,一直到外面嘈杂声起才茫然睁开眼。
江佩离捧了水洗脸,正打算起身去换衣服,就听到外面有人吵闹。
具体内容听不清,可她竟敏感捕捉到;秦家;秦珩;殉难几个字眼。
江佩离条件反射般从水里弹起,连身子都来不及擦,直接套上衣服就冲了出去,叫住说话的几人,问:;秦家怎么了?
;噢,听说七年前那位怕死的秦珩回来了,秦家现在一团乱,听说还要他殉难呢!
;嗨,都过去七年了,秦家人怎么非盯着这一个晚辈不放了?
;你不知道啊,那秦珩不光不肯殉难,听说他还在姑苏做起了官呢……
江佩离脑子一嗡,立马上前揪着那两人问:;秦府在哪里?
……
秦府。
偌大的宅院正中立了个足有两三人高的石碑,碑顶刻着;秦氏遗风四字,底下密密麻麻全是秦字开头的名字,秦珩生父秦遇之的名字就刻在上面。
大伯秦随之和三叔秦安之站在碑前,手里拿着训诫用的戒尺。
二人在碑前上香告慰先灵之后,便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得笔直的秦珩。
;子砚,你可知罪?
秦氏家族的长辈、平辈甚至晚辈全都被叫了出来,足有二三十人,还不算家里的奴仆和女婢。
就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秦珩平淡开口:;子砚无罪。
秦安之气急败坏:;你身为秦氏子弟投靠蛮人,把自己的同胞送进监狱,还敢说自己无罪?
;三弟。
秦随之抬手制止激动的秦安之,上前两步,问:;既然无罪,你又为何行此跪拜之礼?嗯?
;子砚行的乃是对先人和父亲的孝礼,并非认罪。
;荒唐!
秦随之怒喝,;你早已不认自己是秦氏子孙,又何来孝礼?来人!把这欺师灭祖的无耻之徒赶出去!
;慢。
秦珩抬头直视秦随之,克制着声音道:;我可以走,但我要见子珏和我的母亲。
;混帐东西!你还敢提你母亲?你母亲一病三年未起,不见你有书信过问,偏是在投靠了外族人之后回来装孝子,你就不怕把你母亲活活气死吗!
;三弟!说什么胡话!
秦随之喝道。
秦珩听着大伯和三叔的吵骂声,一言不发,也不为自己做任何辩解,只是暗自握紧了袖子里的双手。
他的生母秦赵氏生秦瑞时大出血,虽是捡回了一条命,但身子却大不如前,这几年更是病卧难起。
上一世延呈十二年,也就是不归山之战的后一年,秦赵氏病逝于杭州,秦珩先失挚爱又失至亲。
阿离和母亲,是他在这世上最挂念的两个人,此番来杭州,他便是想接母亲去外面寻名医养身子的。
;大伯三叔,我要见母亲。
;闭嘴!别叫我三叔!我二哥没你这样的混账儿子!
;让我见母亲,见到她,我便走。从此再不会踏进杭州半步,也不会脏了秦家的名声。
秦安之冷笑:;说得好听!你不踏进杭州不回秦家,世人就不会诟病秦氏的家风了吗?秦氏百年名门,太祖次子宣王的嫡派一系,本是何等的荣耀!就因为你这一颗老鼠屎,坏了整个脉系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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