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绾绾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周令仪。
她不知她此刻之言,是发自肺腑,还是依旧在和她演戏,或者说,哪怕发自肺腑,她也依旧还是对她有所图,图的就是裴珺的那张卖身契,这才是她现在还强撑着站在这里的最重要的原因。
而无论是哪种,她都不会去深究,更不可能放两个曾经想杀自己的人在身边。
干什么?找刺激吗?!
纪绾绾道:“若裴珺愿娶你,我便将他的卖身契奉还,大可放你们二人自由。”
周令仪实在想不到,她竟然这般好说话,不由激动地又要垂泪:“绾绾,你这般待我,实在是叫我……叫我更加无地自容,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以及对你的……歉疚。”
“走吧,我带你去见裴珺。”纪绾绾道,“只是,你不要失望才好。”
周令仪原本还以为,纪绾绾说的不要失望,是说裴珺境遇凄凉,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裴珺终生,虽然她手有残疾,还不知今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可两人相携作伴,无论什么艰难困苦,都咬牙共度,也比独自一人,面对这世间凄风苦雨要好。
经历了苏凝雪一事,除了纪绾绾和裴珺外,她已经不敢再相信这世界上的任何人,而纪绾绾,一早就被她自己给辜负了……
可周令仪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原本以为裴珺所居住的简陋下人房,却是一处布置简洁,却极其低调清雅的院落,甚至对他们二人来说,无论周令仪还是裴珺,打从出身起,就没住过这么敞亮的院子,他们甚至不曾拥有过自己的庭院,而是与好几个姐妹兄弟,挤在一方狭窄的院子里,日常多的是磕磕碰碰,一点事情就能激得满院子鸡飞狗跳。
时值盛夏,绿树的浓荫遮掩住庭院,曲曲折折的小径通往院门,院中满栽着各种修竹、花木,还有一棵上了年纪的老树挥洒下浓荫,带来阵阵清凉。
裴珺就坐在这黄昏的清风里,老树下的石凳上,神情专注地看一本书。
他衣着体面,发冠高束,一眼看去,竟比过往在家中,还要俊朗精神许多。
相比之下,落魄狼狈的反是周令仪。
裴珺看见纪绾绾,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站……
周令仪过于震惊,甚至都没在意,裴珺是先看见了纪绾绾,然后才看见了站在纪绾绾身后的她。
“你们聊吧。”纪绾绾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周令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六姑娘,等等!”裴珺的视线,一直黏在纪绾绾的身上,见她要走,忍不住出声道。
“还有什么事?”纪绾绾不耐道。
裴珺的伤势,到底是没彻底痊愈,只是站了这么一会,便感觉双腿疼痛不堪,身形不由轻晃。
周令仪连忙上前要扶他,谁想裴珺却冷冷地推开她,自己扶住石桌边缘,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周令仪怔然,道:“裴珺,你什么意思?”
连番变故之下,此时无论什么打击,她都能够接受。
“六姑娘,还请你带了不相干的人离开。”裴珺道,“这位周姑娘,日前亲口说要与我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此刻又何必出尔反尔,还假惺惺地过来作甚。”
周令仪心如死灰,像是自嘲,而又嘲讽地对裴珺道:“裴珺,你不会真在这纪家住几日,就真当自己能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了吧?”
“你——!”裴珺恼怒难堪地瞪着她。
而他的表情,也在两人面前,彻底暴露了他自己的心思。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哪怕他如今的生活,对纪家正儿八经的主子们来说,根本就不算得什么,可在家中姐妹都偷偷出去给人浆洗,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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