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是你自己调的?”
侯夫人虽不是个中行家,但眼前那么多瓶瓶罐罐就在她眼底下搁着,也可谓是一目了然,但她还是这样问了一句,想拉近和侄女间的距离。
苏大姑娘点了点头。
“闻着倒是令人舒坦。”侯夫人笑道。
若是苏凝雪,或者侯府的其他几个姑娘,见自己调的香得了母亲或者大伯娘赞誉,少不得要谦逊一番,再说句“大伯娘既然喜欢,不如带走一些”云云,苏大姑娘却没有,她只是道谢,谢过大伯娘夸赞,便轻轻浅浅地陪坐着。
侯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虽首肯了她调香的技艺,可自然不想着差她几点香。只是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忽然升起些很怪异的感觉。这孩子虽不喜欢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这香的缘故,自己竟然还很爱在她这屋子里待下去,哪怕不说话,竟然也不觉得尴尬的。
侯夫人遣退了满屋的下人们,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大伯娘往日少来看你,是我疏忽了,这么些年,你这心中可有怨怪?”
苏大姑娘的眼里,流露出点情真意切的惊慌,说的话也多了起来:“大伯娘怎么会这样问,如今这日子,也是我自己选择的,大伯娘虽不曾明说,但我也知道您是有意成全,我心里已经感激不尽。更何况,我只是省去了往日很多大事小情的俗物,这府中是不曾短了我半点吃喝穿用的,这其中是什么缘故,我作为咱们苏家的女儿,心里面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但凡您待我有一星半点儿苛刻,或者少吩咐了下人们一句半句,我今日所能过的日子,都不会是如此的了。”
听她这般念好,侯夫人心头感动,再想到自己那早亡的妯娌,和这大侄女品性容貌是一般无二的,几个妯娌之间,也是她和自己关系最好,可天不遂人愿,却是去的那么早。
侯夫人心绪起伏,忍不住掏出帕子拭泪。
“瞧我,好端端的,被你这丫头几句话一说,竟还矫情起来了。”侯夫人笑着自嘲道。
苏大姑娘表情认真,道:“大伯娘是想起我母亲了吧?”
侯夫人一愣,没想到这孩子还真能猜到自己的心思。
她干脆也不再遮掩,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你和你的母亲,简直是一模一样,她当年也是这么个清淡无争的日子。”
苏大姑娘再次微微垂了头,心中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侯夫人有意与她说一会体己话,便坐着多聊了片刻。
“一转眼,你都十六岁了。”侯夫人叹气道,“想当初,是你自己存了终生不嫁的心思,我当时便想不明白,如今只是想问,你的心思可有改变?”
这话若被旁人听闻,定会生出惊天大的波澜,谁也不会想到,堂堂侯府的大姑娘,竟然会存了终生不嫁的心志。侯府的姑娘,还愁嫁吗?哪怕是一个丑八怪,想娶她的人,定然也趋之若鹜,何况苏大姑娘的样貌,可是百里挑一,无从挑剔的。
再说了,这时代的女孩子,还能够,不嫁人的?
可是侯夫人并非一般妇人,她的父亲,是征战沙场、戎马一生的老武陵王,夫君又是风流洒脱,甘愿在朝堂之中急流勇退的永宁侯,她的弟弟,还是慕云城。
侯夫人至今记得,当年那个小小的女孩子,跪在母亲的灵前,仰头对她说,希望自己这一生都不嫁,因为不想像自己的娘一般,哪怕面对的是一个纨绔爹,却也要忍气吞声,为他收拾烂摊子,为他孕育庶子女,还要管那成群小妾的吃喝,自己也沦为生儿育女的工具,哪怕最后病死了,死前都还是要为她那破烂爹操心,以上这些,但凡有半点做不好,就都是她这个做妻子的错误,要别世人戳脊梁骨……
这就是这个世道女子的悲哀。
苏大姑娘摇了摇头,贝齿轻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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