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绾绾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走进这间虚掩着的破烂柴扉。
周令仪上前一步,将那破烂出许多缝隙的柴门推开,半转回头道:“进来坐吧。”
纪绾绾随她走进去,却见一男子正坐在院子里,修补破烂了的篱笆,不是裴珺又是何人。
“仪儿……”裴珺只以为是周令仪回来了,欣喜地刚抬起头,却愣住了,笑意定格在了脸上,眼中翻涌起诸多复杂的思绪。
不过片刻,他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拿衣袖仔细擦拭了一旁的矮凳,对纪绾绾道:“纪姑娘,你怎么来了,来,来,快请坐。”
他看着纪绾绾,手足之间满是无措。
纪绾绾将竹篓放下,在矮凳上坐了,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两人暂居的房舍。
周令仪端了一盏热茶过来,纪绾绾看她一眼,到底是将茶盏接过,喝了一口。
周令仪这才瞧着放轻松了些。
三人相顾,一时无言,还是纪绾绾先开口,打破了这略有些难堪的沉默。
“你们住在这里?”纪绾绾道。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
但好歹是在三人间寻到了一些话题。
周令仪和裴珺的脸上,都露出苦笑。
“暂时落脚罢了。”周令仪道。
纪绾绾看了一眼她的手,再瞧这二人,都比从前要消瘦许多,身上的衣衫也破烂了,不消说便知日子过得并不顺遂。
“你呢?”周令仪看向纪绾绾,道,“你这是?”
纪绾绾便将自己进山采药的事情说了,更与她说起,自她离开之后,杭州城中发生的事,当听见只是纪妙妙和苏凝雪被选中时,周令仪的脸上也没流露出太多的表情,仿佛那些过往,都已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苏三小姐,那样的人,想不到也……”
纪绾绾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想说,有些人,出身不好,便如她自己,又如周家姐妹,哪怕再努力,也很难企及自己所想要达到的高度。
而另有一些人,生生便活成了她们的对照组,心肠歹毒如苏凝雪,可就是生来顺遂,前途似锦,更能作为杭城贵女中的佼佼者,被甄选入宫,今后更是一飞冲天,旁人望尘莫及。
纪绾绾并不想陪她哀叹,她没这一份的心情,却也说了一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怎知道她进宫之后,会遇到什么事?”
很久以后,周令仪回想两人这日的一番对话,不由感叹纪绾绾当真是一语成谶。
可是眼下,她也只是短暂的一愣,只当纪绾绾是在开解自己罢了。
周令仪和裴珺向纪绾绾诉说自己二人近来的一些遭遇,却并未谈及被村人们驱赶追打,只拣些温馨有趣的事情来说,以免显得有卖惨嫌疑。
三人正说着话,裴珺忽然站起身,唤了声道:“恩公。”
周令仪随他视线看去,正是那自称名唤作“江岐”的少年回来了。
让周令仪和裴珺不明所以的是,随着这一声“恩公”,江岐和纪绾绾两相照面,却几乎是在同时出手,要不是怕把这好不容易有了些模样的破烂小院给拆了,简直恨不得都要大打出手。
“二位可是有什么误会?”裴珺忙上前想分开他二人。
江岐被他按住胳膊,下意识地想甩开,可看一眼这人颤巍巍的双腿,到底是没真的用力。
“你们认识他?”纪绾绾道。
周令仪这才将江岐在村人们追打时,救下他二人的事情说了,纪绾绾也因此知晓了他们的境遇。
纪绾绾冷哼道:“上来便要抢我的草药,还以为是什么恶人。”
江岐从始至终冷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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