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冬从自己的手指接触到键盘的那一刻起, 心底就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妙了。
但他没能忍住。
半夏独自演奏起流浪者之歌的时候,他忍住了。
半夏敲着墙壁邀请他的时候,他咬牙没有给出回应。
小提琴声孤独又寂寞, 透墙而来, 朝他伸出手,温柔地邀请他, 等着他和自己合而为一。
而他以蜥蜴之身蹲在那堵墙前,小小的脑袋抵着冰冷的墙壁, 生生咬牙忍住了, 没有给予半夏回应。心底真是太难受了, 熬刑一样地煎熬着。
但半夏改弹了那首曲子。
她好像在说, 嗨,你看。我已经听到了你的歌, 听到了你内心的声音。
不一起来吗?让人鱼不要化为泡影,给他一个快乐的结局。
于是他就鬼使神差地化为人形,坐到了钢琴前。
直到曲声结束,半夏前来敲门。
她说, “小莲,你打开门。”
***
凌冬的屋子用的是密码锁。这一整栋楼,只有这一间屋子用得是这种锁。
半夏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原因。那个男人, 白天是不穿衣服的, 所以他没有办法随身携带钥匙。
“开门,小莲。”半夏站在门外平静地说, “你如果不开, 我就自己进来了。”
小莲手机的密码半夏是知道的, 他无数次坐在自己的怀里,当着自己的面点开手机。
半夏记得, 那个密码是一个日期。下着大雨的冬夜,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
半夏伸出手,在门锁上按下了那串数字。
果然,门锁发出一阵机械的响动声,打开了了一条缝。
走廊的灯光倾泻进黑暗的屋子,
一道矩形的光斑折在地面和墙角之间,慢慢展开,照亮了坐在钢琴的一个人。
寒冷的冬天里,那人却只穿着一条长裤,赤果着上身,宽直的肩膀,紧实的月要,莹白胜雪的肌肤出现在慢慢扩张的光斑中。
亮光照到了他的眼睛,他侧过了脸,纤长的睫毛垂下,避开了半夏的视线。
光于影的交错之中,他的容貌俊美无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用冰雪雕琢成的人,美丽而易碎,苍白而明艳,自束于黑暗之中。
门边的半夏交错起双手,靠在门边看着他。凌冬抿住薄薄的双嘴,死死盯着自己垂在膝边的手,苍白又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视线里慢慢蜷紧了。
他听见那个人走进屋内,反手把门关上。屋子里的灯突然被打开,刺眼的白光倾泻在常年不开灯的屋子里,让一切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半夏的手出现在凌冬的视线里,带着一点薄薄茧的手指捧起他的下颚。让他的脸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终究是避无可避地撞见了那双琉璃似的双眸。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半夏生气,半夏生气的时候,眼睛里会亮起一点光,像是有一种火苗在其中燃烧。
那火燃在半夏的眼中,却掉进了他的心头,迅速地延绵成一片火海,将他整个人炙烤在烈焰之上。
凌冬闭上了双眼,放弃了最后的一点企图抵抗的坚持。
随她怎样发泄,把我烧死在里面算了。他这样想着。
半夏看着自己握在手中的面孔。明亮的灯光之下,随着自己的视线缓缓移动,那纤长的睫毛忍不住在雪白的肌肤上轻轻颤动。
目光细细描绘着他的轮廓,抚摸他的五官。他好漂亮。
半夏曾无数次幻想过小莲的容貌。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小莲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和那线条漂亮的脖子,心底想着我们小莲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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