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师父曾说他痴妄,打南边来的一阵风,
还记得早前说过的那句话:你是檐下雨露,人人持伞嫌凉。他是灵芝瑞草,万众求之不得。
芝草云英,人生萍聚。
浮萍无根,南风过境,终归是要散的。
可师父也说,人活着图个安稳顺遂就好,若是一生江湖难有安室,那就求个自在快活也是好的。
人生路远总是不断地做选择,得不到的东西就退而求其次好了,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师父教的是,得不到就算了,凑活。
有个一亩三分地,有一个挣钱养家傍身技,这就实实心满意足了,何必非要求登阁拜相做人臣呢。
可十安心里的退而求其次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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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珈蓝寺巅,谨之冒死上贼山传得沸沸扬扬,胸口箭矢未取出,半身鲜血将衣袍都染红了,脸色苍白的像女儿家的脂粉妆,撑着一口气虽说不出话也强撑神智,要郑欢送他回小园子。
那时大雪犹如今,他拖着病体一步一个深深的雪印子走回小园子。
他对郑欢说:“回去照看他。”
“他如今,只能对你说两句真话了。”
那时他走出张府,并非全是因为谨之心上的挂念,更多的是心疼。心疼他甚至在父母面前,都不能肆意地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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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来,十安想的确实是退而其次的;帮不上就算了,赶来见一面也好。
万一是最后一面呢,能争的就争一争。
得不到可以等一等,帮不上的也可以放一放。
见这一面不怎么样,但起码能在他举步维艰无人可信时,听他说两句真心话,听他诉诉苦说说怨,讲讲自己的无可奈何。
原本想着进了京城后,商队停下来就可以道谢离去了,谁知商队走偏了路,这一看就不是去酒馆客栈的道儿,车马身周全是商队的彪形护卫绕车跟着,已然叫人察觉不对了。
领队的商人收了那副市侩的嘴脸,不苟言笑的神情还有些叫人发怵。
只听他说,临街半路下车引人注意,还是到僻静处再下车的好。
话听着没毛病,只是态度与语气充满了压迫力,摆明了不可反驳。估客无利何以成商,如此行事不像是寻常行商走贩之人,十安心生不安但此时再去思量什么用意也来不及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看着办就是。
这才有了两日后,谨之收到信件的事。
谨之这原本正想着大雪封路怎么送消息出去,答应了阿江要帮把他心心念念的靴子给拿回京来啊,要不那傻大个儿不跟你急就是跟你闹,半点儿男儿气概都没有了。
阿江人好但直心眼,小河话少但谨慎妥帖,两个人要是成了也算是一桩美事。
只是如今满城都是太子和登王的人,只等一个时机就能取而代之了,谨之如果想办法送信去江南岂不是白白露了十安的行踪,枉费阿欢身前为他的一番筹谋。
谁知这头刚应了阿江,转过身来阿江就收到了小河做的冬靴,上头也确实绣着江南独有的花样式且还带着一封书信。
书信上头写着的是交予谨之少爷,阿江不敢拆看,只是兴高采烈地抱着靴子一路跑进院子去找少爷,把信教到他手里。这还不忘高兴地谢爷几句,要不是爷的安排,这靴子哪能这么快就送进京呢。
谨之拿着信,神色却忽而紧张了起来,此情此景他如何能轻举妄动,即便是成了也不能插上翅膀来一夜之间就把信件送到了盛京府上来。
阿江高兴得忘乎所以,直夸小河姐姐的手艺好,哪里想得到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必然是有偿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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