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香殿,天子陈叔宝趴在榻上一动不动,后脑勺的头发已剃光,御医在一旁为其处理伤口,旁边铜盆内,有许多沾着血迹的纱布。
陈叔宝的后脑勺被新安王陈伯固砸了两下,破了几道伤口,御医初步止血后将其后脑头发剪短然后剃光,以方便用药,只是如此一来,天子的发型十分不雅。
头发剃一半留一半,样子十分怪异,宛若阴阳头,所以若不在冠冕上加一些修饰,陈叔宝近期内就不方便出现在文武官员面前。
但处理头上的伤口时必须如此,不然浓密的头发会阻碍用药,也会让伤口反复化脓,所以为了保命,发型什么的就顾不了那么多。
殿内充斥着浓烈的草药味,气味有些难闻,而陈叔宝却未有任何不适的表情,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还未从刚才的惊魂一幕中回过神。
被陈伯固往后脑来了两下,陈叔宝到现在还觉得头有些痛,更别说还有皮肉之苦,流了那么多血,当时他还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御医做过检查,确认头骨没有问题,陈叔宝心中稍定,但一直想不通陈伯固为何要这么做。
陈叔宝已得禁军来报,知道陈伯固行凶之后径直逃出台城,台城内没有什么党羽起事,所以种种迹象表明,陈伯固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完全没有发动宫变的意思。
既然不是发动宫变,那就是私仇,然而陈叔宝不觉得自己侮辱过陈伯固,他想不通对方为何要如此做。
陈伯固天生龟胸(鸡胸),有一双四白眼,如此样貌及身体缺陷容易被人嘲笑,但陈叔宝不记得自己嘲笑过对方,相反,和陈伯固的关系一直不错。
所以即便陈叔宝一直提防宗室,也没把陈伯固当做危险人物,此次建康城内爆发大规模叛乱,陈叔宝觉得定有幕后真凶,但怎么都怀疑不到陈伯固身上。
结果正是此人行凶,差点就把他杀了。
由此可见,陈伯固恐怕也是叛乱的幕后主使,然而对方这么做,又能有何好处?
陈伯固杀了他,坐不上或者坐不稳御座,若是扶持太子、其他皇子做傀儡皇帝,压不住局面,陈叔宝想来想去,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殿外响起说话声,随即有人入殿,陈叔宝转头看去,却见柳太后走了进来。
见着儿子那凄凉模样,柳太后不由得悲从心来,上前和陈叔宝说了几句,又向御医问了问伤势,得知并无致命伤,柳太后的心算是稍稍定了些。
不一会,又有人在殿外求见,来人是右卫将军、中书舍人柳庄,为柳太后宗属,亦是陈叔宝当年东宫旧人。
柳庄入殿,向天子问安,然后向天子和太后禀报刚汇总的消息:陈伯固逃出台城后,与南康王陈方泰合流,径直逃出建康,其家眷亦随同逃亡。
“南康王?这逆贼果然有同党!”
柳太后惊讶道,语气带着愤恨之意,陈叔宝听了之后,先沉默片刻,随后恍然大悟:“莫非,莫非是因为岭表之事?”
“官家所说,想来正是此二人意图弑君的缘由。”柳庄认同天子的看法,见着了柳太后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简要的解释了一下。
去年,周军入寇岭表,西衡州刺史、衡阳王陈伯信,还有广州刺史陈方庆,因为有图谋不轨的迹象,被都督岭表诸军事的东衡州刺史王猛派兵攻灭。
陈伯信为陈伯固之弟,而陈方庆为陈方泰之弟。
在这两件事之后,王猛因为接连败给周军,穷途末路之际投降,但攻灭陈伯信、陈方庆之事传到建康后,陈叔宝还是认为此二人确实形迹可疑,所以身负监视之责的王猛没做错。
“没错?错也罢、对也罢,既然弟弟死了,为何不提防其兄长?官家平日待陈伯固如何?现在他是如何做的?”柳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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