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谚曰:花枝叶下犹藏刺,人心怎保不怀毒。
元宵灯会后,闲来无事的纨裤子弟,招朋引友出城探春,把前行的路儿堵得水泄难通。
沈府的马车轱辘碾着青石板桥,摇摇晃晃慢行,田姜荡下窗帘子,打量着坐对面的翠梅,梳起妇人髻戴满珠翠,描眉画眼,唇间含朱,穿樱草色暗牡丹镶云肩锦袄,下着月白马面裙,露出半截水红素罗鞋,再反观她做盘头揸髻丫鬟打扮,衣着简素,嫌弃肤色白嫩,用铅粉涂抹的黯淡些。
田姜执壶倒茶,捏着盏儿递上,弯着唇轻笑:”夫人请用茶。”
翠梅窘得面庞通红,接盏的手都哆嗦了:”使不得的,夫人折煞奴婢了。”
”有甚麽使不得。”田姜轻声道:“你现是沈阁老夫人,不求多淡定自若,但也需少露怯。”
翠梅深吸口气,知自己此时身背重任,需得铤而走险,遂点头称是。
一路再无话。
忽马车渐驶渐缓,终稳止。
沈容隔着窗帘子禀报:“北镇抚司已到,正门前有一顶明黄大轿,除锦衣卫围簇,还有宫里手持麈尾的公公。”
田姜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果然没有料错,想探望沈二爷哪有那麽容易呢,势必会步步惊心。
趁搀扶翠梅下马车的当儿,迅速凑近嘱咐一番,旋而她二人带着侍卫,加快脚步穿过两个镇门石狮子,衙府门上悬一大匾,红底鎏金书“北镇抚司”四个大字,正门虽大开,却不敢行,瞧着东角门有人驻守,欲要朝那里走。
忽见正门一群锦衣卫及太监并两官员簇拥着一个人出来,那人戴翼善冠,穿盘领窄袖金织盘龙黄袍,系金玉琥珀透犀带,脚踏白底黑面靴,容貌丰雅,浓眉黑眸灼灼,唇边勾抹笑容,似是无害却暗掩城府。
你道是谁?不是旁人,正是当朝皇帝朱煜。身侧两官员,锦衣卫指挥使罗炜、大理寺卿杨衍。
一个公公急至田姜翠眉跟前,甩麈尾、俯身作揖,捏嗓传话:“皇上要见沈夫人,请罢!”
翠梅脸色有些发白,腿也发软,田姜稳稳扶住她,距朱煜五六步双膝跪地,低眉垂眼见礼。
朱煜早就听闻沈阁老新娶的妻娇媚无双,憾于鲜花深藏后宅难窥真容,得此机会岂能放过,语气很亲切:“听闻你思夫心切,特请徐首辅来与朕求情,朕虽为天子,绝非铁石心肠,更有怜香惜玉之心,遂应了你所求。”
翠梅抖索回话:“臣妇谢过皇上!”
朱煜微蹙眉,嗓音儿一般,说不出有甚麽动听,咳了声又道:”你抬起头来。“
翠梅不得不从。
朱煜怔了怔,一阵春寒料峭的凉风,将他满腔兴致盎然倏得打散。
还道是怎生的酥骨蚀魂美人儿.......原不过中等之姿而已,于他的念想差千里之外。
这正是:勿把红娘当莺娘,方解众口铄金意。
又好气又好笑,心中着实无趣,再懒得搭理,径自朝明黄大轿去了。
杨衍觑眼盯着那自始至终未抬首的丫鬟,忽然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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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姜悄松口气,扶着翠梅慢慢朝东角门走,守门卫已知来者何人,讨了徐首辅的手谕,命沈容等不得入,侧旁过来一个带刀锦衣卫,默不作声在前领路。
这一路倒是通畅,再无人拦阻,穿院过堂,过三重门,外头明明是阳光明媚,这里却寒如禀冬,愈走愈阴暗潮湿,仅灰壁上燃寥寥几盏松油灯,两边监房低矮窄困,或卧或躺带铁桎夹锁的罪臣,披头散发、衣裳褴褛,呻吟不绝。
一股子血腥气杂着臊臭味儿扑面,田姜从袖里掏了薄荷丸,给翠梅一颗,再裹帕子里掩在鼻唇处,才把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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