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东爸神色不快,东妈赶紧打圆场道:“这孩子,胡咧咧呢,做生意那叫投机倒把!那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没准哪天就又给你抓进去!”
“还是进国企好,体面稳定,毕竟是铁饭碗啊!”
“快给你爸倒酒,一天天的别竟想些没有用的。”
许文东给东爸倒了一杯酒,问道:“爸,你们厂子几个月没发工资了?”
东爸在部队上学过两年车床,辗转回到老家之后,被安排到了县里的国营五金厂。
和全国大多数亏损的国企一样,东爸的厂子也是半死不活,如无意外,将在今年年底彻底宣布倒闭。
开始时,发不出工资就给一些工人放长假,停薪留职,再后来变成了买断工龄,甚至是先让小部分人转业,后来因为闹的太凶才作罢。
这一切情形都在说明:铁饭碗,不存在了。
以上种种,无外乎是变相的裁员。
东爸无言以对。
在这个四九年生人和共和国同龄的中年男人眼里,进国营工厂难道不应该是一种荣耀吗?
难道不应该是理所应当吗?
有了三年大狱污点的儿子,不应该为自己还能进国营工厂而感到庆幸吗?
可儿子的问题,让自己无法回答。
自己已经四个月没有拿到工资了,全靠家里的几亩地,和东妈养的猪艰难生活。
因为自己是退伍老兵还上过越战战场,才一直没被厂长约谈,听说几个老同志因为被买断工龄的事已经闹着要上吊了。
厂里两个小年轻办了停薪留职,说是南下去鹏城闯荡,说那里遍地是黄金,一天能赚几百块。
可自己儿子才二十一,啥都不懂的毛孩子,也嚷嚷着做生意,这不是扯淡吗?
“不发工资也饿不死你,你趁早给我死了这个心思,安心上班。”
“过两年后,我和你妈再给你寻摸个媳妇儿。”东爸闷声道。
许文东放下筷子,打开周小云留下的报纸包裹,从里面抽出一沓灰蓝色的毛爷爷。
这是八八年发行的第四套毛爷爷,一张张都是百元面值的。
东爸手一抖,东妈和柴大娘更是哎妈呀的大叫一声。
柴大娘赶紧起身跑到院子里把大门反锁,进屋之后又把屋门反锁,想想还不放心。
和东妈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看向窗户。
这可不行!
外面人能看见!
东妈一个箭步窜上炕,把窗帘拉上,柴大娘顺手拉了一下炕边的灯绳,拉亮了屋顶的白炽灯泡。
“你哪来这么多钱!”东爸问。
九一年突然见到一万块钱,不亚于三十年后一个打工人突然见到一百万现金!甚至犹有过之!
许文东性子倔,东妈说他随根。
除了用钱砸晕东爸,许文东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其他办法能说服他。
总不能偷偷翘家吧?
自己内里都五十来岁的人了,干不出那种事。
“爸,这钱你拿着,够咱们两家七口人嚼咕一年半载的。”
“至于工作的事,我已经成年了,您就让我自己做一回主吧。”
东爸看向许文东,父子俩对视许久,竟是东爸先收回目光。
“你那里还有多少?”东爸问。
许文东摊开报纸,另外四沓毛爷爷静静地躺在那里。
东妈见了鬼一般地看着自己儿子,突然想起下车时周小云好像递给许文东什么东西,忙问道:“刚才那姑娘给你的?”
“确切的说,是她爱人给我的。”许文东说。
“艾玛,东子啊,你咋就敢拿人家这么多钱呐!快给人家送回去!”
“你才多大,就做生意!你知道啥是做生意!万一赔了咋整?咱家拿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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