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敏之伸手把桌子上的碗盘换过了几个位置,摆成两排,指给顾修之看,“商税,田赋,表面上看是针锋相对,此长彼消的,可你想想看,商税是那一位在封地所为,田赋则是世家赖以维继的根本,所以,表面上看是田赋商税之争,实际上还是那一位对世家地位发起的冲击!你说,谁会赢?”
顾修之看了看大碗小盘,试探地说:“那一位赢?”
何敏之笑着点点头,道:“从以往发生的每件事来说,所有人都不会认为那一位会输!现在,你可明白,这件事究竟意指何事了?”
顾修之不敢置信地看着何敏之,“难道是那一位的手笔?”
何敏之扶额:“你再仔细想想!”
好吧,看来不是了!
顾修之低头盯着那碗盘,既然不是那一位的手笔,那就是世家?可是,有一点顾修之想不通,世家这么做,不是逼着姜大相亲自出手限制世家吗?这可过线了啊,就为了限制商税,生生搞出这么大阵仗,一个弄不好姜大相地位不保啊,姜大相退了又有什么好处?下一任大相会是谁?
顾修之越想越惊悚,如果是他出手的话,也不是解释不通啊!
何敏之真想拿筷子敲他的头,“你想哪去了?时机不对,姜大相在位,总比某些糊涂虫要好,绝对不会是他出的手!”
顾修之放弃了,“你就告诉我吧,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何敏之沉默下来,忽然伸手抢过顾修之的酒壶,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嘴灌了一气,随即把酒壶狠狠灌在桌子上,道:“不是那一位出的手,因为她的本性做不出来这种事,何况此事一出,无论结果如何,商税一事都绝对不会通过政事堂的!也不会是他出的手,还是那句话,时机不对!所以,我敢肯定,此事绝对是世家出的手,意在商税,此举是断了商税继续施行的路,至于大相,倒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引咎辞职,背锅的人大有人在,还轮不到他!我想不通的是,就为了反对商税,就为了手中权力,世家行事究竟还有没有底线了?”
顾修之静静地听他发着牢骚,伸手把酒壶拿回来,给自己满上,慢悠悠地喝着,等何敏之说完,才轻声说:“你不是想不通,也不是不知道世家的底线究竟在哪,你所烦心的是,如果把你放在那个位子上,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是不是?”
顾修之压根没有指望何敏之会回答什么话,他径自说下去:“人命,是有贵贱的,你只有处在那个阶层,只有手中有所凭借,才有人给你抱不平!死的是个商贾,行凶的无论是谁,朝廷诸公都不会放在心上,可死的如果是朝廷命官,那就大不一样了!这件事即使不是你的手笔,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了种种目的,做出类似的事,甚至是更加没有底线的事!敏之,”
顾修之看着何敏之,无事他一脸的失魂落魄,继续往那脆弱不堪摇摇欲坠的心神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变成我们曾经厌恶的样子!”
何敏之脸色愈发苍白,他低着头坐着,一言不发,有那么一瞬,顾修之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过去了的时候,何敏之动了,他伸手抓过自己的茶盏,悬在空中,然后丢开手,啪,茶盏摔在地上,碎裂一地。
何敏之抬头看着顾修之,脸上曾经的碎裂表情已经重新修复好,又是那个豫州何氏出身的清贵公子哥儿了。
“你想说不破不立?”
顾修之问道。
何敏之微微一笑,“我想说的是,无论多么名贵的茶盏,摔下去,都会碎,但起码,声音要好听一些!”
顾修之重复道:“声音要好听一些?”
何敏之点头,肯定地说:“声音要好听一些!”
明城孙府
“殿下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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