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二爷将怀里的小孩揽住,将手里的青玉罗扇递给他,哄着人往扇面舒出一口气。玉色的扇面几经变幻,最终停留在一个字上,“依”。
他道,“小不点儿,你回去告诉家里人自己中了幻阵,下阵的坏人可坏可坏了,名字里有个依字。”
小孩身着锦罗玉衣,腰间佩戴上好护身法宝,一看就是被人精细照顾的孩子。扇面上显示的字是设下幻阵之人的名字,虽只有一个字但也足够小孩的亲友去查了。寰二爷又用玉扇反复推算几遍,将那人的生辰八字,祖宗十八代也一并算出,细细讲给小孩听,怕他记不住还用手指在他手心上划。
看着修长的手指划来划去,手心痒痒的,南与归不禁笑出声。他虽不聪慧,却不不算愚笨,现在他已经不怎么怕这人了,反倒尝试着与少年搭话。于是,他小心翼翼凑上去,双眸亮闪闪问,“二爷,你怎么在这里?你在这里多久了?”
寰二爷停下手里的动作,双手抬起,拽着小孩的脸颊往左右一扯,“多少日我倒是忘了,这里又没天又没地又没香烛,看不了时辰,记不清日子。兴许是一日,兴许是百年,我总觉得自己想是在这里躺了许久。”
南与归被折腾疼了,鼓着脸张牙舞爪的要将作怪的手挡回去,却不留神被人一把拎着后衣领子在空中飞了一圈,最终缩着四肢,半点叮儿响也不敢吱一声的重新落回寰二爷怀里。
“哈哈哈哈哈哈——”寰二爷开怀大笑,自顾自的揉捏起他,好个得意,“你可真软,不光软,还香,一股奶香,断奶了没?”
妖修体质特殊,幼年期漫长,连带着身子和心智也生长缓慢。南与归至出生到现在过了数年,还是一副稚童模样,小孩子的心智。他时常混迹后山,见过一些凡人的孩子,不过十几年就长得比他更高更壮更魁梧。时常看着,他也就时常想着,若是自己长大了是怎样的一番风采,怎样的一副模样。
因而他十分介意寰二爷所言,抬首仔细闻着衣襟长袖,没奶香,倒是东亭点燃的醉杯碗莲熏得他直呛。打了几个喷嚏,他终于明白过来是被戏弄了,仰头瞪人。
见他一副小鬼吃人的模样,寰二爷觉得有趣极了,但也不能将人得罪完了,日后就不好欺负。他问道,“小不点儿,我问你。这看人看人,究竟是看面,还是看心?”
南与归觉得他这话说的拗口极了,听不明白。
寰二爷叹了一声,道,“我曾遇着过一只蛟,那蛟出生于婆娑城。你可知婆娑?那城是四域禁地之一,传闻里面有仙人,亦有妖魔,而那只蛟是诞生在城内。所有从婆娑出来的人都有一个特征,会不自主的追逐让他们感到希翼的神魂,穷其一生,直至竭力而亡。”
他话语风趣,一套接着一套,又留有悬念,一派说书人派头。南与归平日最爱南乔木下山办事后带回南山的话本,那些话本绮丽诡异,惹他欢喜。若非此地不是东亭,他必然已卷着被褥,捧着吃食,看得兴起。
此时他也看得兴起,一双眸子亮闪闪的盯着自己,寰二爷不禁眉飞色舞,徐徐道来。
潜蛟诞生于婆娑城内,据说是一条恶蛟所生,出生后的第二天恶蛟抛开它,扶摇直上万丈深渊,意图独自破城而出。可惜,恶蛟行到半途被九雷劈下,尸骨无存。
婆娑城内诞生的灵物,此生难有一次出城的时机,那只恶蛟显然估错了天意。
恶蛟和潜蛟一样出生于婆娑,有着婆娑城内诞生的生灵一致的恶劣性质,贪婪,狡诈,凶狠,和对城外无上的憧憬。
据说三千年前,婆娑城内来了一个人,那人身上有仙人的气息。他降临婆娑城后,占据城中一角,常常抚着一把瑶琴,似乎正在等一个人。他的修为极为高深,一袭黑袍隐藏在分不出昼夜的昏暗城内,几欲与黑雾融为一体。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