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漏和尚一愣:“道兄是说那两尊菩萨,是因这东西而被削去脑袋的吗?可是怎么可能呢?”
周问鹤甩了甩头,他现在脑袋里很乱,各种思绪在他颅内中摧枯拉朽般地横冲直撞,但是他却无法捕捉。心中有一些念想呼之欲出,但他就是不能把这些心念组织起来。他勉强抓住无漏和尚的衣袖,说:“大师,令师十五年前,为什么要诈死?”
大和尚重重出了一口气,缓缓说:“我不知道自从这羊头佛进了宝光阁之后,各种耸人听闻的怪事就层出不穷。”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强迫自己缓一口气,“有一天晚上,师父明明已经就寝了,谁知到了夜里,他忽然穿戴整齐,提着灯笼走到院子里,面对一堵墙壁孤零零地站了一夜!”
当弟子们发现野狐禅师的时候,他看上去已经在墙根边站了很久,老人穿着一身崭新的纳衣,披着节庆时候才会拿出来的云锦袈裟,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放在胸口行掌施礼,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轻声念诵什么经文。“师父”无漏和尚战战兢兢地唤了一声,没有回应。大和尚走到野狐禅师面前,只见这个老人面如死灰,一双死鱼般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墙面,他显然沐浴焚香过,朽木一般的粗糙的皮肤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淡淡檀香味。无漏仔细分辨师父口中说的话,有些是不连贯的词汇,而有些,听起来不像任何一种语言。有个弟子又轻声呼唤了一声:“师父”,老人还是充耳不闻。他的上半身开始小幅度地俯仰起来,头时而向前倾,时而向后仰,像是陷入了一种不可解释的宗教狂热中,连口中的祷念也变得有些哽咽起来。最后,老人的声带似乎痉挛了,无漏只能从口型判断出他说的最后四个字。
“那天过后不久,师父忽然暴毙了,说实话虽然师父的精神在每况愈下,但谁也没有想到他就这样走了,我们几个弟子处理完白事,前前后后又花了一个月时间。然后在一天夜里,已经入土的师父忽然出现在我房中,他告诉我他诈尸是为了离开峨眉山,他要我拿来了那尊羊头佛,只说他要去当年他得到佛像的地方,有几件事,他弄清楚了就回来。我当时极力求师傅带我一块儿去,但是说什么他也不肯,还要我发下誓,永远不踏足那个地方。十五年过去了,十五年我没有师父的一点消息。”无漏重重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猜到了,看到他老人家转身离开的背影时,我就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周问鹤点点头,闪动的火光中,无漏那颗滚圆的大脑袋看上去有些失真,像是变成了一种扁圆形。道人沉吟片刻,又问:“大师,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相告当初令师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尊羊头佛呢?”
无漏看上去有些为难,他略一迟疑,说:“这个告诉道长也无妨,只是那个地方穷山恶水,道长恐怕未必听说过”
周问鹤并不回答,只是静静听着下文。摇曳的阴影下,和尚那颗脑袋活像是深海中的怪物。许久之后,无漏和尚长舒了一口气,表情像是要亲手打开一只关着巨蟒的笼子。然而,就在大和尚张开嘴的那一刻,一道深红色的光从道人的背后映照过来,把他面前的朽木廊门打成了一片暗赤。“灯笼?”这是周问鹤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然而这片红色中却没透出丝毫的暖意,即使最黯淡的火光,也比眼前深邃,粘稠的红色明亮。这赤色仿佛是从某个深不见底的血池中映射出来的。
火折子似乎灭了,道人周围的一切都在这片透不过气的暗红中若隐若现。
“大师?”周问鹤在这片如血的赤色中喊了一声,却轻得几乎不可闻。仿佛声音都被这团红光吞噬了。
没有回答,四周静得可怕。
,周问鹤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自己正站在废弃的长廊中,面对着一片虚无。
“大师?”道人又喊了一声,刻意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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