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眼就不喜欢“乾宫”那个点,它不单有着污浊的颜色,通身还布满了扭曲歪斜的纹路。那些弯折与夹角里面透着一股不善,让我看得很不舒服。那些线条就像是一个疯子用他颤抖的手在地上涂鸦出来的,如果要我强行描述的话,那些线条隐隐然勾勒出了一张失真的人脸,一张痴肥,呆蠢,傻笑着的人脸。
我问杨霜,这些圆点是什么,他说,地板上是一张星图,这些圆点都是星辰,而墓碑的位置,就是太阳。只不过,镇星之外的星辰,距离我们已经太远,肉眼很难看清。我问,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只是笑而不答,我就是不喜欢他这种自作聪明的脾气,所以我索性不问,反正他肯定又是看了哪本来路不明的古书。
杨霜见我不出声,回头别扭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不给他显摆的机会,他快要憋死了,于是,我特别地开心!
继续讲那天在石屋里发生的事。杨霜在四面墙壁上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符号,有一些符号类似于商人记账用的花码,另一些像是变体的色目文字。不过其中还混杂着一些符号,明显与其它符号不同,它们更原始,更古老,夹杂着一股茹毛饮血的蛮荒气息。那些字让我产生了一股不可抑制的厌恶感,比之前看到乾宫时强烈数倍,这些字符像是能穿透眼睛直接侵入你的脑海,把你的脑子像琴弦一样拨弄,我甚至觉得这些字符在传递着声音,在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不知名的岁月里,野人们合着疯狂的节拍,对着金黄的月亮高歌嘶鸣。在这些文字的正当中,刻着一只竖起来的眼睛,那是我所有厌恶之中最厌恶的,没见过它的人无法体会那种感觉,虽然它刻得如此简单,粗陋,但是,它仿佛是活生生的。它在看着你,你无法忍受与它对视,而你又无法把视线从它身上移开。它是所有睁眼生物的噩梦,当时我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挖出来。
“彼岸之眼”,当时杨霜是这样称呼它的,他似乎对在这里看到这颗眼睛感到非常不解,根据他的说法,这眼睛的图案属于一个叫做“荒佛”的异端邪教神,这是它的分身之一。他还给我说了一个鬼故事——对!对我而言那就是鬼故事!而且我一点都不想听!——据说东汉什么三年,董卓在长安以西二百五十里的一条黄土岭修筑了一座万岁坞,在里面囤积了足够维持三十年的粮食,又找了几十对童男童女迁入坞中。奇怪的是,进入万岁坞的童男童女全都没有出来,而驻守的士兵,也三天两头下落不明。董卓从来没有进到过坞中,但却不停往那里运送各种珍奇之物,一开始是黄金白银,之后是朱砂,再后来,运送清单里出现了密封良好,不知从哪里挖出来的古代陶罐,以及灌满了酸液的铅封棺。董卓似乎在万岁坞里囚禁了什么东西,每到朔月三更,戍卫的士兵就能听到坞中传出潺潺流水声。后来董卓事败身死,万岁坞也遭到洗劫,人们在跨入坞堡之后惊讶地发现,偌大的坞堡内竟然空空如也,既没有堆积如山的珍宝美玉,也看不到童男童女,只是在主厅墙壁的正当中,画着一只巨大的眼睛。
我们在房间的角落里又找到了一道小门,它就藏在一扇铜牌的阴影中,那铜牌像是屏风一样竖在房间的尽头,上面密密麻麻铸满字符,别问我,我都不认识。不过在铜牌一侧的石柱上,被人歪歪扭扭刻了一些字,那个我倒认识,我还记得一点,你容我想想至元元年三月已亥杭州,五月丁亥河间,六月癸亥高邮,后面还有一长串,我都记不得了。杨霜后来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但是,我真的记不起石柱上的文字,另外它刻得也太乱了,天知道是什么人在匆忙之中留下的。
杨霜拿着蜡烛往门里面照了一下,只看到一圈螺旋向下的狭窄阶梯,这地下室究竟有多深?
杨霜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我们手上拿着从石屋里找到的蜡烛继续向地底深处进发,我本来就不喜欢幽闭的地下环境,走了没多远,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