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深陷的老人,他仿佛就在你的面前,叨念着那句你儿时并没有理解的话,现在你终于把这句话回忆起来了:“大火,大火,救经文。”
你在草丛中瑟瑟发抖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再次鼓足勇气抬起头。那个佝偻的人影已经走远了,只剩下了一个小点。但是这个小点,却消失不掉,它越来越越来越模糊,却始终在那里。
你慢慢挪动身体,开始往后爬,但是爬出几步后,你身子一歪,便翻了下去。
寒冷的水流把你包围,真实世界像成千上万把尖刀插进你的感官里。你在水中扑腾了几下,终于浮上水面。无数的雨点砸在你的头面上,几乎砸得你无法呼吸,有那么一瞬你就像初生婴儿一样的无所适从。灰色的世界退尽了,冰冷彻骨的现实世界像潮水一样将你灭顶淹没。
当你终于爬上岸上后,你第一个反应是搜寻苦沙大师,但是雨点打得你睁不开眼睛,你只能寄希望于那和尚已经走远了。
你飞也似地穿过几栋建筑,跑入了昨晚吃饭的厅堂。厅堂里依旧亮着灯,但是出乎你意料,只有贝珠一个人呆在里面。她冷冷看了你一眼,就端着汤饼继续狼吞虎咽起来。自从你在井口扔下孙百丈之后,她就连在你面前装秀气的兴趣都没有了。
“其他人呢?”你问。
“还能去哪儿,都睡了呗。”她翻着白眼回答。
你明白过来,他们一定是没有发现封守翁的恶犬卷土重来,所以各自回了房间,只有这个贝珠姑娘夜半腹中饥饿才跑到这里使唤佣人给她下饼。说实话,你并不怎么为恶犬担心,毕竟吃下孙头领,它今晚应该不会再伤人了。
贝珠见你落汤鸡似的样子,竟然也有点于心不忍,她掏出一方帛帕递到你面前:“擦一擦吧。”
虽然你知道,贝珠只是想做个便宜人情,但你还是有一些感动,虽然这个女人势利到极点,但她并没有害过人,话说回来,这几天里你们又何曾给过她好脸色。
你接过帛帕随意抹了一把脸,贝珠则继续往嘴里划拉她的汤饼。早先敷的胭脂随着汗水一层层剥落,露出里面那个憔悴的半老女人,如果说她年轻时候还可以强扮出一点风情,那么现在,她完全只是一个女人的空壳了。你看着她狼餐虎食的滑稽样子,心想这眼前副光景可能会永远印在你的脑子里。
你猜得没错,今晚贝珠吃饭的样子确实永远印进了你的脑子,因为这是她在世上吃的最后一顿饭。
在你胡思乱想的时候,发生了另一件你不知道的事,事发的地点就在“青泥小筑”,当事者是三个魂不守舍的铜面人。
“你们听说了吗?”地先生焦急地问,“他们在山洞里找到了什么!”
“冷静一点,”天先生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个年轻人的急躁只会让他们三人更加茫然无措,“我们听说了,那个山洞里被撕烂的一定就是黄先生。”
“我们中有一个人还没到就死了!你们怎么还能冷静下来?”
“他自己不当心撞到猴子了,这有什么奇怪的?”玄先生语气里带着嘲讽。
“那么那个土夫子呢?我们当时都确定过他是死透了的!”
“这世界上有些假死确实跟真死无异,很难看出来。张谬本是地鼠门人,那种门派,下三滥的能耐多着呢。”老者为了安抚年轻人,提出了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释。
“行行好吧天先生,呼吸能伪装,难道心跳也能伪装?张谬肯定已经死了,那个人肯定不是张谬!否则,他为什么回来后都不提我们的事?他难道连怎么死的都忘记了?”
就在地先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时,玄先生忽然站起身径直往门外走。
“去哪儿?”天先生问。
“找张谬。”话音未落,玄先生已经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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