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低着头,踢踢地面,“表演早都毕业了。”
没事,于欣兰保持笑容,只要你没毕业就行,再问,“那你也学表演啊?”
就是学导演,也必须抓去拍《沧浪传》!
男生“嗯”了一声,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补了句,“我学话剧的,所以”
没什么兴趣干别的。
话没说完,被于欣兰一挥手,豪气万千地噎回去,“反正都是一个系的,差不多!”
“不是,”男生有点哭笑不得,半侧身了回头解释,“我对别的真不感”
兴趣。
话还是没说完。
因为经过灯光下时,于欣兰终于看清了,这个刚才在黑暗处躺在石阶上的男孩儿,眼睛是红的。
那解释时略有点闷的鼻音,挡住脸的手臂连夏日有些湿漉漉的夜风和灯光,都悄悄透露着伤心。
她几乎是以一种福至心灵的敏锐,意识到,这是为了什么。
“和女朋友分手了啊?”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啊?”
后来想起,傻是真的傻,可于欣兰也庆幸,自己不假思索地这么问了一句。
男生沉默地转过身,带着她往前走,过了好久,才低声道,“她要去拍戏。”
哦,不新鲜。
于欣兰入行有好几年了,什么样的事儿都多多少少见识过了。有些年轻的女孩子,愿意付出自己的青春,去换取一个机会,太常见了。
一开始于欣兰也不屑过,后来看得多了,也明白有些时候,人是真的熬不住,也禁不起诱惑。
不是说你演得差劲儿,或者长得难看,有时候,仅仅是差点机会,和运气。
完全不知道自己离真相差着十万八千里的于欣兰试图安慰,“那个,反正大学里都是随便谈谈,至少没有辜负青春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后头几年,每回想起这茬儿,于欣兰总要琢磨琢磨,逮住他问两句,那个初恋女友到底是谁,她认不认识,或者到底是个什么样锦绣前程的机会,才能让她连方煦宜都舍得给抛下了。
而方煦宜呢,总是嘻嘻哈哈地打混过去,逼急了就说没有没有,兰姐你记错了。要再穷追不舍,就开始满嘴跑火车,一会儿说人家学得是导演,早出国进修去了;一会儿说你肯定不认得不认得,人家早就离开影坛,只留传说。
——那些年网上的俏皮话还流行着什么“不要迷恋哥”“哥吃的不是面,是寂寞”,所以于欣兰浑不在意,只当他又胡说八道,逃避问题。
只有在那个夏夜,素不相识,她才从那张万事温和从容的表面下,窥见过那种年轻的c真诚而温柔的伤心。
“我知道啊,”接上于欣兰有些笨拙而磕绊的安慰,男生笑笑,伸了个懒腰,双手交叉背在脑后,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活泼一点,“刚分手都这样,以后就好了。”
以后就会习惯的。
习惯了,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就可以假装她还在,没有走,也不会再也不回来。
“啊?哦,你看得开就好”于欣兰呐呐两句,又说,“哎,反正她跟你分手是她没那个福气,人嘛,有时候就是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她自顾自絮絮叨叨,进入了自己的脑补中,男生听着,也没有去纠正。
他实在没有勇气,再把这件事拿出来提醒自己一遍。
光是控制住不要去看此时此刻一直亮灭的手机,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心力。
电话一遍遍地接入,他强迫自己不要去看。
也不要去想。
今晚她该风光无限,一举登顶,而后天广地阔,大好世界。
然而手机绵长而晦暗的荧光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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