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许清尧。
刚开始时,他并不叫许清尧。
叫二狗。
1989年,他出生那会儿,世界首例肝、心、肾多器官已经移植手术成功了。他那患了心脏病的父亲却因为资金匮乏而死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
他的母亲在他父亲死后三天,又改嫁给邻村一位杀猪的壮汉。
从此,噩梦就如同家常便饭光顾着他每一晚冰冷的枕头。
许清尧长到10岁的时候,还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
他仍旧叫做二狗。继父吆喝他二狗,他母亲竖着眼喊他二狗,连同大街上玩着稀泥巴光着屁股的小孩,也断断续续、流着口水叫他“二狗。”
他跑去问过他母亲,为什么他的名字叫二狗,他不想叫二狗。
他长得那样矮小,必须仰着头才能看到他母亲。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朝他的脸颊扇了下去,“二狗,你想找死是不是!厨房的土豆削皮了没有!马桶洗了没有!想偷懒,信不信老娘一脚踹死你?”
啪!
又一巴掌,许清尧的脸隆起了两面五指山。
眼眶里嵌了许多晶莹的泪,脸颊疼,嘴巴疼,心口也疼。泪掉了下来了,一串又一串的,把他身上穿着的破旧的秋衣给染湿了,而他的母亲正躺在吧台上抽得如痴如醉,如梦如幻的云雾缭绕在半空中。
许清尧常常看不清他母亲的长相。
也弄不清他母亲到底叫什么名字。
到了11岁那年,本村村长许是心存善念,或是再也看不下去他天天耗在家里,承受着原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活儿,便把他带了学校。
路过一间破旧的庙宇时,村长拍了拍他瘦小的脑袋,“二狗,进去给佛祖磕个头吧。佛法无边,以后无论你去哪儿,佛祖都会保佑你的。”
佛像失修已久,到处都是灰尘。他跪在荒凉大殿中央,膝盖底下是干燥的黄土和大殿因年久失修从横梁上掉落的破旧帷幔。
他突然觉得心中不安极了。
供奉在祭台上的那尊佛像,悲悯的眉眼微垂,仿佛有一道仁慈的光芒无形中将他穿透。
急急忙忙,又十分慎重的,他双手枕在黄土上,额头点着泥地,磕了三个响头。
“佛祖,你好。”
之后,即使是路过这里,他再也没有进来过。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佛像叫他的内心无形之中生起一股惧意。
学校的伙食,渐渐叫他长开了脸。老师愈来愈喜欢这个长相清秀,却总是文文静静的小男孩。他学习很努力,从来不跟别的小朋友说话,但每次考试总是考一百分。
有天,语文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说:“这个学期末,你要能继续考1分,下个学期的学费,老师帮你出了。”
他开心的笑了。
点头如捣蒜。
下个学期,他就十三岁了,要上四年级了。
他迫不及待地跑回家,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母亲。
屋子里很暗,真暗。他那个许久未曾谋面的继父居然在家。
他有些害怕,缩在角落里,一只手怯怯地抓着那个邻居家老奶奶给他缝制布艺书包,低着头,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悄悄抬眼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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