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是稚子,莫不是还要人哄着,凡事专捡好听的说,难听的就藏着掖着?进臣之该进之言,老夫有错吗?”
这句话说得干净利落,掷地有声,但却很刺耳,对皇帝多少有些不敬。
但别人知道,谢迁和李东阳都是帝师,天子若有什么过错,先生这么说无可厚非,连皇帝都要恭恭敬敬说一句“朕受教了”。弘治皇帝并非昏君,自然能分辨出谢迁所言只是一时气话,不会追究。
在场没人会去告谢迁的刁状,现如今谢迁已令龙颜震怒,落井下石的事,他们不屑为之。
李东阳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他感觉谢迁脾气改变不小,以前总是别人得罪皇帝,谢迁在旁边笑着打圆场说情,现在犯颜纳谏触怒皇帝的反而变成谢迁本人。
李东阳本来觉得谢迁奏本里的内容,是经过深思熟虑写出来的,并非置气。
之前弘治皇帝曾暗中授意内阁将朝中议论停止兵锋的奏本压下,造成一种朝廷上下齐心应对西北战事的假象,现在内阁把下面的奏本给压住,但内阁大学士却带头“造反”,还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相当于打皇帝的脸,朱佑樘之前的愤怒足以说明一切。
李东阳自己想说而没说的事,被谢迁说了,就算他觉得谢迁说的时机不对,也犯不着跟谢迁吹胡子瞪眼。
一行人在宫内分道扬镳,回六部的走午门,回家的则走东华门,犯言直谏的谢迁要去文渊阁轮值,而之前在皇帝面前装好人的刘健和李东阳则直接出宫打道回府。
谢迁正要过左顺门往文渊阁去,见到两名老太监带着一个穿着大红官袍的年轻官员,在几名宫廷侍卫的簇拥下进了午门,谢迁一看顿时来气……不是沈溪是谁?
“这小子,让我被皇帝记恨,你倒是优哉游哉,我且上去训你一顿,看你还有这般好心情!”
谢迁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走过去,老太监和侍卫见到谢迁连忙行礼,只有沈溪不慌不忙拱拱手:“谢阁老。”
“你们且先退下,老夫跟沈……姓沈的说两句,不会耽搁了他的差事!”谢迁对老太监和侍卫道。
“是。”
老太监和侍卫都到远处去等候,等人走远,谢迁才将目光收回,怒气冲冲地对沈溪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老夫今日将你昨日起拟奏本呈递陛下,陛下怒不可遏,如今指不定要如何追究,你居然闲庭信步一样进出宫门,可知大祸临头?”
沈溪想了想,语气仍旧轻松:“谢阁老似乎说错了吧?即便大祸临头,也不该是晚辈,而是您老才是。”
“你说什么?”
谢迁有撸起袖子打人的冲动。
沈溪道:“阁老,昨日给您起拟奏本时,晚辈已将利害陈述与你知晓,你岂能这般倒打一耙?陛下气愤只是一时,若他静下心来念及此事,定会觉得阁老你奏本中所言在理,若西北之战遇到阻滞,陛下更会感念阁老的一片赤胆忠心。”
“敢问这满朝上下,有几人是支持这场战争的,又有谁敢犯天颜向陛下纳谏?”
谢迁当然知道这些利害关系,如果不是他昨日觉得沈溪分析得有道理,也不会来皇帝面前触霉头。
“你小子,几时说话才能不这般老气横秋?也罢也罢,你且先去做你的差事,今日老夫无暇回府,明日记得再到府上吃一顿家宴!气煞老夫也!”谢迁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文渊阁而去。
沈溪看着谢迁的背影,不由摇头笑笑。
谢迁虽然看起来严厉,但其实只是个纸老虎,更有一种近乎老顽童的心态,这能说会道的老狐狸为了面子,总喜欢在人前摆臭架子。
“大人,您……没事吧?”
老太监之前在远处听这边谢迁好似在厉声喝骂,都不忍心听下去了,可等谢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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