畴才被电话铃吵醒,本以为是小宋的电话,未料到是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才知道是罗军。
对方听祁宝柱说李天畴回到了福山,自然赶来相会,对于这位似领路人一般的老大哥,李天畴不敢怠慢,匆忙洗漱一番便直奔裕兴车行。
三人没有去什么酒店饭馆,直接就在车行的后院摆了张小桌子,然后叫了些外卖和小菜,围座小酌。
罗军变得又黑又瘦,容貌也一下子老成了许多,但依然健谈,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望。这是李天畴最欣赏对方的一点,纵然历经艰难,但百折不挠。
三个人干掉了三瓶白酒,临走时李天畴从兜里掏出一摞厚厚的钞票拍在了桌子上,“两万块,不算多,兹当我对新店的贺礼。”
二人哪能接受,红着脸抓起钱直往李天畴口袋里塞,但被李天畴给摁住了,“这钱不是白放的。我有个不情之请,日后,如果我的小兄弟落了难,还望二位能收留则个。”
撂下这句话,李天畴扬长而去,罗军一头雾水,但祁宝柱却若有所思,所谓小兄弟自然指的是船长几人,但话外的意思却是暗示裕兴日后必将大乱,这些小家伙是无法自保的。
回到酒店一觉睡到天亮,李天畴收到了小宋发来的一条消息,“我和老祝先出发了,跟你说一声。”
对着短信足足发了十分钟的呆,李天畴才回过神儿来洗漱出发。
刚到蔡家园便下起了小雨,李天畴沿着曾经熟悉的山路缓步而行,这里有着太多深刻的回忆,他想走慢点,兴许下次再来的时候是很久以后的事儿了。
路上,李天畴一直在思考着小宋突然冷冰冰的转变,其实心里很难受,或许这次福山之行原本就是个错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也发了一通莫名其妙的邪火,徒增烦恼而已。
李天畴意识到当初答应教官时,也即是他与裕兴之间彻底割裂的时候,不是简单的感情可以替代和弥补的,所谓道不同么。由此,恐怕对小宋的承诺也会最终泡汤。
即使走的再慢,也远远看见了耿叔的墓地,周围黑压压的站了一圈人,全都胸带白花,清一色的黑西装。祝磊和小宋站在最前面,后面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轮椅,却是小刘和小霍,再后面都是陌生面孔,想来是一群跟班的小弟。
李天畴极目搜寻之下,终于发现了祁宝柱和游世龙二人远远的站着,有种无法形容的孤独。
再未见到裕兴其他的老兄弟,连付尔德都没来,这比他之前预计的结果还要差,老祝搞这么大场面是给我李某人看得么?
李天畴压住了心头的怒火,不动声色的慢慢走过去,对面的一大帮子人也自然注意到了他,纷纷举目观望,曾经的当家人,现在的孤独客,从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渐行渐近。
“当……”祝磊刚一开口便被李天畴摆手制止了,他发现小宋憔悴了许多,但是看过来的眼神却异常的坚定和冷漠。
于是李天畴立刻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心里残存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熄灭。他微微点点头,便转身面朝耿叔的墓碑,“叔,天畴以个人的身份来看望你,今日之后,不知何年何月再来追思,恕天畴不恭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完全是发自胸腔的吼声,就是要让周围所有的人都能听得清楚,特别是老祝和小宋,向他们表明一种态度,既然各有各的坚持,不如直接摊开来。
祝磊的脸色难看,而小宋浑身一震,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
说罢,李天畴跪下,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再起身时,根本没有理会祝磊递过来的三炷香,继续道,“我又见到了他,可惜还是没能逮住这人,有生之年恐怕是与他不死不休了,我去了。”
李天畴转身凝视着小宋,“西北之旅还能成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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