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
“那c那是”
“走水了,走水了啊!”
亥时正,远处一阵火光闪耀,将漆黑的夜空映得通红。寒冬腊月里,边陲小镇上,一桩走水事件对百姓来说自是了不得的大事儿,一时间惊叫连连,尽都朝着走水的方向跑去。
嬷嬷也在其中,她跑的踉踉跄跄,被两三个妓子惊慌地扶着,发出气急败坏地大叫,“救火啊!快救火啊!”
救火的人有,奈何一桶水泼上去——
滋啦!
火势非但没减,反倒愈演愈烈,高高蹿起!
“这这怎么回事儿,是被人浇了火油吧,不是失火,是放火!”救火的人连连退后。
“我的娘喂!哪个丧良心的这么缺德喂!”正跑回来的嬷嬷听见这一句,立刻嚎啕大哭,挣脱妓子们的阻拦就要朝里面冲,“我的银子,银子还在里头!”
“嬷嬷别去啊,危险啊!”
“银子啊,我的命根子!”
拉扯之中,前方轰隆巨响,吓得嬷嬷脸色惨白一动不敢动,眼睁睁看着二十多年的心血毁于眼前。整栋三层小楼坍塌下来,连带着她的银子票子命根子,一股脑地被熊熊大火吞噬成灰
一口老血哽在胸口,嬷嬷眼前一黑,晃晃悠悠晕了过去。
这一晕,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待到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天明时分,入眼尽是一片雪白,“下c下雪了?什么时辰了?”
有妓子哭着扶起她,“卯时过了,嬷嬷,咱们坊子,没了!”
“没了没了”
“什么都没了,官差大人说是有人纵火,咱们清点了人数,不见了五个人,里头烧死了两具尸体,认不出了。”
“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嬷嬷坐在地上,面如土灰,双眼发直,如同傻了一般。
听这妓子还在哭着说,“杏子c柴房里的蓉儿c羌婆子母子,还有文姑娘,也不知道死的是哪两个,跑的又是谁。”
“文文姑娘?”涣散的瞳孔渐渐有了焦距,看着眼前被白雪整个儿覆盖住的一片灰烬,她忽然打起了摆子,仿佛一下子全明白了!嬷嬷一个激灵蹦起来,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文初!文初!报官!快报官——”
然而现在报官有用么?卯时已过,城门已开,文初若要走,早就混在清早出城的人里没了影子。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就是她离开时的掩护,一切的蛛丝马迹都将被层层雪花掩没,再无痕迹。
当然,若没有突发意外,这个计划可说详尽周密!
可事实上,文初意外了
时间倒回昨晚——
文初潇洒一跃,跳出院墙。
后方火光耀眼,花灯会上一片混乱,她便借着这混乱,一路向着准备好的退路而去。
不多时,前方飘来一股子腐朽的味道,混在冰冷的寒风里,又湿又臭。她便知道,目的地到了。
这是一间废弃的道观,年久失修,早就没了香火,成了镇子上流民的聚积地。这西北边陲,一到冬季,死的人比活着的多,道观门口用草席裹着冻死的尸体,恶臭便是由此而来。
借着门口一点豆大的油灯,文初绕过尸体,轻轻走了进去。里面横七竖八的流民挤挨着,尽都皮包骨头衣衫脏破,脸上透着一股子麻木的表情,并未因她的到来而改变丝毫。久居京城,即便听说过百姓之悲惨,她却从未切实的体会过一二。如今看着这一双双寂若死灰的眼,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头萦绕着。
文初叹了口气,寻了个因漏风而无人的墙角靠坐下来,闭目小憩,静静等待着两个时辰的流逝。
不知过了有多久,恍然间,似有什么在往她怀里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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