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 无一人敢接神宗的话。
实在是镇国大长公主这打脸的时间选的太过微妙。早一点,识时务的肯定连提都不会提谢介涨租的事;晚一点,等已经闹的天下皆知了,谢介本就不怎么光鲜的名声直接就臭了, 哪怕等来了反转也再没有任何意义,历史上因为谣言而被坑死的人还少吗?届时又是法不责众,得罪了大长公主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总不能报复全天下的人。
但偏偏这个反转就发生在谣言还没有扩散开的朝堂之上, 对谢世子心怀愤恨的差不多都已经站出来表达过了不满, 神宗别的不行, 记仇特别在行,等日后和大长公主告状时, 肯定不会漏下任何一人。
而如今“挺身而出”的同僚,在反转之后, 也未必会同仇敌忾的一起造谢介的谣, 肯定会有头生反骨, “脑子不好”的要坚持正义,那坚持散播的人势必会成为大长公主的眼中之钉。
这年头想当个“普通”朝官怎么就这么难呢?
想的如此卑鄙的肯定是少数, 大多数人此时更加关心的还是大长公主到底是怎么赢的。包括在朝堂上目前还不怎么开口说话的聂太后, 她第一次出声催促了送信的人, 让他快点念一些信上的细节。
朝臣对聂太后的参与感也是逐渐增加着忍耐力, 好比如今他们就不觉得聂太后不该存在于朝堂上, 反而很感激她说出了所有人着急的心声。早晚有天大家会彻底习惯太后的存在。
——这信使倒是快说呀, 没看大家都翘首以盼吗?
信使不是不想说, 而是军报里写的很有限,也很含糊,有不少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春秋笔法,他本身也没有见到那场战争,他就是个送信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欲知后事如何,只能等大长公主回来,亲口还原最真实可靠的现场。这让不少人生出了一种抓耳挠腮的好奇心。
房朝辞大概是朝上最气定神闲的了,他也不是完全不好奇,只是
当晚的兵法小课堂上,谢世子双手托腮,把胳膊支在桌面上,笑嘻嘻的问他:“想不想知道我娘是怎么赢的呀?”
房朝辞认识这个世界上除了现场的将士以外最有可能第一时间知道全部战况的人,对方的嘴还特别大。
“我只和你说了,好吗?”谢介鼓着脸,有点生气,他嘴巴才不多呢!
房朝辞根本不信,挑眉回道:“你家宅老不知道?四生子不知道?”
“还真不知道。”谢介得意极了,眼神闪过狡黠。她娘利用金字牌疾脚递只加塞寄回来了一封信,指明要让谢介看,宅老并没有代劳,所以,房朝辞确实是谢介第一个与之分享的人。小世子期待了一整天,等的都快要坐不住了,“说!我够不够意思?”
“够。”房朝辞全神贯注的看着谢介,觉得谢介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亿万星辰,像极了小时候父母不远万里带他去宇宙边缘,看到的那场据说一生只有可能看到一次的瑰丽壮景。但即便是在那个时候,他也只是心如止水的哦了一声,觉得极致的绚烂也不过如此,如今他才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来自心灵的悸动。
这份悸动来的毫无道理,又猝不及防。如一片红枫落叶掉入水中,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越阔越大,久久无法消散。
谢介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房朝辞分享生命中的每一份“波澜壮阔”,而房朝辞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倾听,不是好奇那份故事有多好玩,只是忍不住沉浸在谢介讲故事时的样子里。
很多年前的回忆再一次浮现于眼前,当时好像也是这样。
在仿佛度过了亿万光年的孤独之后,有一人,执小锤,锲而不舍的一点点凿开了他冰封坚固的外壳,当第一缕温暖的阳光随着裂缝照射进来时,他率先听到的就是他的笑声,与他黑白分明的澈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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