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橙至写完了奏折,放下笔,看向肖元怀。
“聊几句吧,以后可能没什么机会再聊了。”
肖元怀也放下笔“大人请说。”
“你比我年轻十几岁。”
柳橙至起身泡了一壶茶,桌子上摆了两个茶杯,等着茶泡开。
“虽然我一直喊你老肖,可咱们两个算起来差了近一代人的年纪,本想着如不出意外,再过一两年我就会退下去,西蜀道的道府非你莫属,所以从三年前开始,我有意让你多操劳些而我渐渐贪于安逸,说的好听些,我是想让你尽快适应起来,说的难听些,是我觉得快到回家养老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所以懈怠惫懒。”
肖元怀脸色一白“我辜负了大人的希望。”
“举荐奏折我前后写了三份,陛下一直没有肯定批复过。”
柳橙至给肖元怀倒了一杯茶“我今日说话你可能会觉得难听起来,而这一切都怪我,若我以前就多说些难听的话,你也不会与我一起造此大事我刚刚自省,可你也一样,做事能过且过,能不过问的就不过问,陛下有识人之明,所以才一直没有明确批复让你来做这道府,是陛下看出来了,你无此才。”
肖元怀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现在依然心有不甘。”
柳橙至喝了一口茶“怪我,也怪你自己,你以后可能再无机会升任道府,甚至也无可能再做到道丞这个位置,若无我极力推荐,你连道丞也做不到,所以你也无需怪我太多我会带着这耻辱退下去,而你呢,你可能会比我背负的更久一些,别埋怨石破当,也别埋怨其他什么人,更不要埋怨陛下。”
他看着杯子里的热茶“终究是我们做官没做好。”
肖元怀“可是大人,那是下面人不本分啊。”
“那你我是做什么的?”
柳橙至摇头“我问你一个问题,咱们这些当官的,是为谁做官?”
“为陛下。”
“何止呢?”
柳橙至回答“为陛下是其一,为自己是其二,为百姓其实应该放在更前面我年轻的时候明白这道理,岁数大了,就给忘了。”
他起身“我去见石破当,你去做你该做的事。”
“大人,石破当未必会给我们机会,他封住道府衙门,我无法调集厢兵,长湖郡那边说不定也已经有庚字营的战兵去了,他若是想在陛下面前邀功请赏,想在西蜀道百姓面前买好,不会给我们机会的。”
“我说过,石破当不是莽夫。”
柳橙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我与石破当谈完之后我去举杯台,你自己考虑,若不去,我也不会强求。”
“真的要对百姓下跪?”
“你还是不要去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柳橙至带上梁冠,大步走出书房,只留下肖元怀一个人坐在那怔怔出神。
道府衙门外。
柳橙至出来之后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梁冠摘下来抱在怀里,朝着四周围着的战兵和更远处围观的百姓深深一拜。
“今日之事,是我柳橙至错了,错在识人不明用人不当,错在懒政无为倚老卖老,尸位素餐枉费了陛下重托,错了就是错了,我认。”
他直起身子
看向高处的石破当“石将军,能否给我一个亲自处置此事的机会?”
石破当从高处一跃而下,将佩刀扔给亲兵大步走到柳橙至面前俯身一拜“我就是来请大人做主的,但凭大人处置,我冒犯大人,触及国法,只是因为若非如此不足以让西蜀道上下震动,不足以让大人痛下狠心,我与大人共进退,我会上书朝廷,大人若有惩处,我一并受之。”
说完之后将铁盔摘下来抱在怀里“所有人退后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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