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直没什么反应,直到他站在茶桌的对面的时候,任老爷子才稍稍的分散了些注意力,正视长离。
他苍老的声音响起:“坐。”
长离也没有客气,径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任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道:“这是我最心爱的茶具。”
他并没有示意长离斟茶,长离也没有多事。
任老爷子继续说道:“好盏配好茶,只有足够好的茶水,才能够配的上我的茶壶,你觉得呢?”
长离没有直接点头,他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于人而言,茶盏与茶水都有他们各自的价值,可对于茶盏与茶水而言,彼此间反倒纯粹了许多,也许这茶盏就是更爱山野的野茶,不爱这明前的龙井?”
任老爷子一怔,然后点头:“你说的不错。可太糙的茶叶,终究是配不上这名贵的茶盏的,若是真就这么凑活了,那看不过去的人可能就会将茶水倒掉了。”
长离点头:“确实如此。可若是茶盏嫌弃茶水太苦,那苦滋味也许会渗透到茶盏之中,让整个茶盏都被苦味浸透。”
这一次,任老爷子又怔了一下,他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苦,也好过整个茶盏都被打碎。”
长离轻笑了一声,然后接道:“被打碎,也好过沉浸在无望的苦楚之中。”
任老爷子顿时笑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之乐,好!”
他又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带着一份洒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些事说得太早也不好。”
他挥了挥手,也不再顾忌什么长幼尊卑了,直接拿起茶壶往杯中倒了一杯水,又往长离的杯中倒了一杯水,水,八分满。
这茶盏,是他最爱的茶盏,而任凌秋,也是他最爱的孙女。
他既担心将任凌秋嫁给一个不喜爱的人,让她心生怨怼,又担心她嫁的人没本事,不能护得住她。这一番茶盏与茶水的应对,正是他一直考量的问题。
他望向长离的目光已经多了一份欣赏,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旁支的子弟还有这么一番才能,能够凭借一些蛛丝马迹将茶盏与茶水这个对话圆上,并引导着他说出答案。
他眼神骤然的亮了起来:“先前你与曹家小子的事我已经知晓了。”他知晓了,就代表着事情已经结局了。
这座城中的事少有能够瞒得过他的,更何况是与任家相关的事。
虽然长离与曹家的子弟交恶,可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哪怕只是一个旁支,他也是计入了任家族谱的人,由不得外姓人教训。
他端起茶杯,深深的嗅了一口,悠然而绵长的茶香弥漫开来,让他那张苍老的脸上都多了一分陶醉:“这茶啊,还是冲泡的久一些才好,回味无穷,而这人啊,还是活的长一些才好,至少见得多些。”
他轻轻的嘬了一口茶,苦涩而又醇厚的滋味弥漫在空中,让他这个尝不到多少滋味的老人多了一分满足感,他放下茶盏,然后缓缓的说道:“茶的滋味是越来越淡,这人啊,却是正好相反,越活越苦,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自问享了足够的福,也吃过足够的苦,这辈子差不多圆满了,临了了,反而更加担心了。”
他看着面前老神在在的年轻人,突然一笑:“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好。”
长离不摇头也不点头:“这可说不好,年少更爱长滋味,老来更羡少年人,各有各的不知足。”
任老爷子再次失效:“什么话到了你的嘴里都能找出反话来。”
他摇头:“就这样吧,我老了,也不应该操心那么多的事了。”
他看着长离依旧没有动的茶盏,带着丝笑意的说道:“怎么,看不上我这茶叶?”
长离摇头:“不,我只是不喜茶。”说完,他便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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