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卷竹简被震得尘埃扬挫,老者攥紧的手抵在桌上,胸口起伏难平,额角青筋隐现。
秦青箬立即闭上嘴。
她瞟了眼老者硬压颤抖的身子。
抿了抿唇。
算了。
万一修撰大人出个好歹,这笔账该往谁头上算?
老者见他闭了嘴,神色缓了缓,缓缓地顺了口浊气,方才将胸腔中暴涨的怒火压了下去。
不愧是久经风浪的老臣,越是怒火翻涌,反倒头脑越清醒。
老者紧拧着眉头,脑中飞快回想,少年今日自踏入翰林院以来的诸般行径。
分明知道应卯来迟、却也没慌张找人分辨开脱。反倒稳稳待在小楼中,替他收拾书卷散乱堆砌的桌案; 还有枇杷树下,他对汪岚城说的那些话。
或者,这少年说的没错
他确不是狂妄之人。
自然也不会做目中无人的愚蠢之事。
但——
“你真想知道?”
老者慢慢坐下去,目光深处有些松动,声音却依是冷淡。
他对这小子印象有改观。
也不代表,他先前做的糊涂事,可以一笔带过。
少年的背影微僵,攥紧的手指松了松,却仍是不声不响背身站着,一个字不肯说。
老者冷笑摇头,搁下笔,站了起来。
“你”
“老相!出乱子了!”
他正要开口,小楼中突然响起一声高喊。
秦青箬挑了挑眉,笑得玩味——
哎哟这声音,挺耳熟嘛!
有人从远处飞快奔来,忙不迭的脚步声很乱,像鼓点似的咚咚叩响。
竹梯被杂沓之声踩得吱嘎摇晃,声声急促抛高转腾,宛如鼓槌尾端系着的红绫缎,甩将开来,一下一下砸进人耳孔。
神色仓皇的二人冲上楼来,秦青箬略抬了抬眼,透过窗纸,正瞧见半月畔前的空地上,人,越聚越多。
且个个情绪激愤,撸袖子挥拳头,面红脖子粗。
啧啧,群情激愤如火药!
秦青箬感叹着摇头,只觉得开了眼界,一时被这群文弱读书人的战斗力,惊得瞠目结舌。
一边笑眯眯地关了窗扉,她一面目光奸诈地摸下巴。
瞧瞧——
这嗓门、这耐力、不去骂阵真是太屈才!
她这般想着,便轻轻笑了。
嘴角勾了个弧度,眼底却一派冷然。
但是别忘了。
他们可不是军中略通文墨的糙汉子。
朝廷耗费心力培养出的人才——也自然不可能扔到两军阵前骂阵。
秦青箬慢慢抬起眸角。
温柔平静一笑,却是凉凉的,叫人倏地心下惊颤。
好,很好。
这班含元殿的庶吉士们,她算是见识到了。
底下声音很大,秦青箬微拧眉,隐约听见了断断续续几声吵嚷。
“出来、躲起来算什么!”
“呸,缩头乌龟!”
“学生们来谒见大人,您却连金面都不肯露,莫不是嫌咱们身份低微,不屑一见?”
不愧是举业卓异的庶吉士,文绉绉地骂,挤兑起人来一套一套。
秦青箬讥诮冷笑——
看着阵仗,恐怕不止一回两回了吧?
前头那些个朝廷指派的修编,还真真是够怂包的!
哦不——非但怂包、而且还草包!
只看看这群人,哪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题外话------
今天出去了一天,没时间码字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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