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洁沉默了,抬头望望这间富丽堂皇的房子,从前住在这里,并不起意,但一说要走,真有点舍不得。到了洛阳,人生地不熟的,真的就比这京城卫府大院好吗?
“要是我爹有了别的女人呢?”元洁低声嘟囔道。
“不可能!”郑姨娘瞪起眼:“前些日子他还写信叫咱们去呢,你爹想你,自打你出生,他就见过你两面,可惜连句话也没说过。”
“怪谁啊?谁叫您做了卫府的姨娘,又看上一个长工,还生了我。”元洁低下头,呆望着火盆里是不是崩裂的一颗火星。
“长工怎么了,长工也是你爹,”郑姨娘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怎么了?嫌贫爱富?当卫家小姐当久了,不知道自己的根儿在哪儿?”
“二姐呢?她也一起走?”元洁问道。
“她不用,她是那老东西的骨血,自然跟咱们一家没关系。”郑姨娘叹了口气:“要是那老东西肯对你娘我多那么一分情谊,说不定你也是他亲生的了。”
元洁低下头,长工爹,皇商爹,一个亲,一个有钱。要是一定要她选一个,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选。
皇商爹对娘不好,这些她早就看在眼里了。对自己也不好,元洁揉揉脸,依稀记得冬日里的那个耳光和那下死手的一脚。虽然那次是卫元熙替自己挡了,但说到底,那一脚是冲自己心窝踢过来的,那皇商爹就根本没把自己当女儿。
元洁拿起烧火棍,在火盆里拨了拨。
如今成臻死了,卫元嘉流了产,偏偏尤氏也死了。那个院儿,就算是没落了。她抱着双膝呆坐着,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是做个傻瓜好,总不至于有这么多烦心事。
“唉,你到底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可得走了。”郑姨娘掀起被子,笃定道:“是得走,不走不行,连尤氏都死了,看起来下一个非得轮到我不可。”
郑姨娘铺开一张包裹皮,把那些金碗玉瓶的装进包裹里。元洁皱皱眉:“娘,你别收拾了行不行?晃得我头晕。”
郑姨娘没理她,自顾嘟囔道:“银票得带着,蜀绣也得带着。”
元洁叹了口气,低下头。
当当当,格子门响了三声。
郑姨娘警觉地一抬头:“谁啊?”
勇子站在门外,朗声道:“是我,大少爷身边的勇子。”
“什么事?”元洁打开门。
“三小姐说,尤姨娘死的突然,加上她膝下无人,想起尤姨娘平日对四小姐最好,想请四小姐去披麻戴孝,做个孝女。”
元洁一怔,郑姨娘妖妖挑挑的走过来,一把拉过元洁:“凭什么?”
勇子抬眼望屋里望了一圈,又低头望望元洁身上。这屋里但凡值钱的摆设都是元洁从尤氏那里要来的,还有元洁的这身衣裙,料子还是尤氏给的蜀锦。
郑姨娘一下便明白了勇子的潜台词,冷下脸:“那也不行。”
“尤姨娘膝下没儿没女,很凄凉。”勇子说道。
“她怎么没儿没女,虽然二少爷死了,但大小姐还活着呢,就算她来不了,谁出的主意,谁去。凭什么找我们元洁啊?什么孝女,我还活着呢,元洁给谁戴孝?这不是咒我死吗?真是,她卫元熙怎么不去啊?”郑姨娘狠狠剜了勇子一眼。
勇子皱皱眉:“郑姨娘,三小姐如今是东林宗主,您别一口一个闺名的叫着,不尊重。三小姐说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嘿!她怎么这么霸道啊?!”郑姨娘板住一扇门,想把勇子关在门外。勇子一手推着,一面冷然道:“尤姨娘活着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做这副嘴脸呢?看看你们房里的东西,穿的用的,不都是从尤姨娘那儿要来的吗?这会儿想置身事外,太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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