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没敢把人带进镇里,而是自己一个人连摸带爬,贴墙跟钻胡同,避过巡逻的敌人,进来了。好在从小没少住姥家(jie),轻车熟路,没一会也就来到了舅舅家的后门外,看看左右没人,就翻墙跳进了院子。
舅舅和妗子一擦黑就已经早早地止灯躺下睡觉了。乱世道的人们心情压抑,盹睡就多,等铁柱把耳朵贴在窗户纸上细听着屋里的动静的时候,除了舅舅妗子老姑母俩的鼾声,悉悉索索的耗子声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铁柱怕吵醒左右邻居,也不敢大声喊叫,就只好轻轻地敲着窗户。敲几下就停下来听听里面的动静,听听里面的动静就再敲几下。鼓捣了好一阵子,才听到里面“刷啦”有了翻身的声音,“谁呀?”一个刚从睡梦中醒来、苶醒中带着惊恐的老女人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是妗子,是那个小时候像二婶一样抱自己亲自己喂自己的妗子。
“妗子,是我,是铁柱!”
“谁?是我那铁柱大外甥?儿啊,是你回来咧——?”
“妗子,是我——!”
黑夜中铁柱想到自从抗了日之后,整天扛枪打仗东躲西藏,已经有几年没有见到像二婶一样抚养自己成人的舅妈了,眼睛湿润喉头一阵发紧。
铁柱进了屋,老姑母俩知道自己这个在苦水中泡大的外甥而今有了出息抗了日,还是八路那面的一个官,所以没敢点灯。黑暗中,她妗子把他搂在怀里,颤巍巍的两手抚摸着他的脸,叨念着,“是我那外甥,是我那外甥!儿啊——,苦命的儿啊!鬼子这一扫荡,妗子心思着你没咧嗫——!”说着抱着铁柱的头“呜呜”地就哭开了。
“妗子,我属妈愣菜(马齿苋)的,死喽谁,也死不了我!嘿,嘿——。”
铁柱他舅也在旁边劝,“老囡子,竟说丧气话!咱外甥是天上的星宿,走哪儿都有金甲武士保着,哪能没喽?把鬼子打跑喽,外甥还得做大官嗫!你这妗子还得跟着享福嗫!”
“对,还得跟着享福嗫——!”铁柱她妗子于是捧着铁柱的头,又“嘿嘿”地笑开了。
铁柱他舅有点胆小怕事,一听说镇外还有几个,要在这里住下隐蔽些日子,就犯了难,不说中也不说不中,只是在地上唉声叹气地来回走绺儿。
他妗子别看是个人们常说的“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但却比他舅有主见,快人快语,“我那外甥儿——,甭看你舅的,遇到事他逗那样,还没跟个妇道嗫。听妗子的,你们哪儿也去甭去。这——,就是家!”转回头又冲着他舅数落开了,“老头子!你在地下转悠个啥?转悠就能转出主意来咧?这到处都是鬼子汉奸的,你让这几孩子到哪儿且?孩子们要是出个好歹,你心里就没个愧?”
于是铁柱他们几个就暂时在他舅这住下了。
但铁柱知道现在形势异常地严峻,没敢住在镇子里他舅家,而是住在了近几年买卖不好已经关张他舅开的一个小榨房里。这个小榨房孤孤零零的两间小房,坐落在镇南,四外也没有个人家,正好用作隐蔽。白天鬼子汉奸查户口查得紧,特务们转悠得勤,他们不敢住在榨房里,怕让敌人发现,给包了饺子一锅端,就隐蔽在野地里。好在现在大田庄稼都长起来了,随便往哪儿一猫,别人就不会发现。只有天大黑了,才敢悄悄地摸进榨房里,轮流着打个盹。但一到了后半夜,就又悄悄地撤出,以免被人发现。至于吃的嘛——,由他舅舅、他妗子借着下地干活计的名义把吃喝给他们带出来。但总这样又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又时送时停,好在榨房里还存着几块没有卖掉的豆饼,也还可将就个饱。虽说条件艰苦了些,但与前些日子在大洼地里打游击比,没得吃没得喝没得去,已经是到了天堂了,队员们很是满足。
总这样隐蔽在这里,安全是安全了许多,但大洼里的情况,却茫然不知了,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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