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单独活动,他就好像是出了笼的鸟儿重获了自由,没有那么多眼盯着自己了,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番,尽着性情为自己活上一回了。那几个穷得光吃高粱饼子、咸菜、大葱酱的堡垒户可不住就不住了,那身与庄稼耙子没什么两样的破衣烂衫可不穿就不穿了,背着其他干部头油香粉也开始用了,本来不会抽烟的他三炮台也时常夹在手中了,集镇饭铺子里面也少不了打扮得浑然就是哪个买卖家的少东的他了。虽说这些还只是偷偷摸摸,用他自己话说也就是些个小打小闹,还不敢弄出啥大的响动,但也都得要钱呐,就凭地方干部们每人每月那几毛烟叶子钱(注2)连一盒三炮台都不能解决,那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你可别忘了,他可是有名的铁算子,县里面数一数二的管账好手,做个假账从里面抠出几钱儿还不显山不露水,对他来说可是手到擒来啊。屡屡得手后,他尝到了甜头,“钱粮捏在自己的手中,这不就是滚滚财源嘛!这辈子你是吃啥啥没有,抽啥啥没有?只要把账做圆场喽,钱帐别弄出两叉头儿,县里那几个土包子就是到死他也弄不明白里面的套头,己个儿就偷偷地享用吧!原来闹抗日还有这许多好处!嘿嘿——!”他心里暗自高兴着,人暗自快乐着。
苦行僧式的生活离他而去了,悠哉乐哉的日子随之而来了。
但只是吃点喝点抽点,日子一长自然也就不那么新鲜了,失去了起初的趣味。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正是当年,这心一变人一闲,自然而然就开始幻想着那男女之事了。怎奈身边经常接触到的那几庄乡里的妇救会的女干部,不是些个穿黑挂蓝、扎(zā)着腿带子、上束纂下小脚的半大老太太、半大媳妇,就是些个土眉土眼、一说话就脸红、全然不解风情的庄稼丫头,全无兴趣。去集镇的窑子吧?那儿只要肯大把地掏钱:妩媚风流的,温柔可人的,文雅清隽的,要啥样的有啥样的;旗袍的闺秀,施粉的碧玉,烫头的入时女郎,随你挑任你选。喜欢成熟的,这里有风月老手,打情骂俏,会弄得你骨软心酥;喜欢娇嫩的,这里有刚入行不久的雏儿,遮月含羞,半推半就,也别有一番趣味。赶上运气,说不定还会碰上个含苞待放的黄花大闺女呐——!可,那儿又是鬼子汉奸经常光顾的地方,太危险了,真是没那个胆量。也正应了那句话了,“有命之人不用忙,没命之人跑断肠”,想啥来啥,这时他长期落脚的那个大户家面似桃花、语若娇莺的小老婆就步入了他的生活。
地方上最是封建,最讲男女之大防。“最”到什么程度呢?就拿女孩子来说吧,一到了十几岁女潮将至,就不在让她们与陌生男子,尤其是那些陌生的年轻男子见面了。有钱人家是这样,就是那些个寒门小户也不例外。即便有时不经意间碰上了,这些女孩子们也都会赶紧地低下头去遮上脸,像触犯了哪家天条似的急急地跑开,唯恐避之不及。每当这个时候,那些还算开明的母亲也会严肃起来,把闺女狠狠地训诫一番,以免再生是非。要是遇到那些个坚定分子们,那可就不得了了,就会“小浪*儿,小浪婊子,没羞没臊!浪得你呆不住!你个小母狗,刚这么大点儿就想汉子咧!下次再让我碰上,非打断你的腿不可”等等等等,严厉地辱骂与训诫一番。当然这一番过后,女孩子的肉体是多多少少是要受到触及的,肠胃是或多或少要受到清扫的,打上她一顿饿上她一天。仿佛不如此,就不足以触动她们的灵魂,她们的心灵就会沾染上尘埃,明日里就会做出辱没门楣、羞辱祖宗的事情来。大户们更是讲究,干脆就来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二门就像一条界河,外不入内不出,当龄的女孩儿、小媳妇们就像被圈禁起来一样,只生活在闺阁这片小天地之中了,外面世界与她们就如地狱与人间,是阴阳两隔的。
闹了鬼子之后,人们整天介东奔西跑东躲西藏的,也就不能再有那么多臭讲究了,所以事关男女有别、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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