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边刚漏出第一缕晨光时,栾城内,一群赤身袒肉的彪形大汉手持长戟,正静候在此。他们从昨晚就在此待命,一边休息一边等待,一直等到天明,足足等了一整夜。他们,就为等一个机会。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随着天色渐明,栾军节节败退,郑军士卒开始面露轻松之色,觉得胜局已定。除了前排先军还在步步紧逼,用心围剿敌卒;其余后军人等,都三三两两懒散站着,跟有甚者,还席地而坐,聚众谈笑,仿佛踏青郊游一般。
城里,彪形大汉在前,骑军在后,大军如同上弦之弓,早已紧绷,等待离弦一刻。
军阵之中,此时伍延与周围骑手无二,亦是身披简陋皮甲,头带圆帽,背挂长弓。连他手中的长殳被他用破布缠紧,显得灰不溜秋,很不起眼;乌锥宝马自然也撒上一层尘土,与劣马无二。
伍延转首而望,一一扫过身前那些赤膊力士,他见到的是一张张刚毅的面庞,这些力士身姿挺拔,目光坚定而有力,此刻都看着伍延。就等伍延一声令下,便冲出城门,杀向郑军,慷慨赴死。
围城十数日,戮战连连,栾城士卒死伤惨重。而眼前这些力士,就是栾城之中,仅存的精锐之师。这些人,与伍延一样,都是伍村人,是伍延的乡党。自从伍延投效了栾裕,栾裕便放权与他,让他为自己组建私兵,为自己守护封邑。
于是伍延衣锦还乡,募集乡中精壮,加以严格训练,组成了眼前这支强军,为栾裕戌守栾城,恪尽职守,从来不敢怠懈。
之前季义率军疾行,到达之时,派汤行打先锋;乘敌不备,迅猛奇袭,打的栾城守军是措手不及。眼看城池陷落在即,也是靠伍延率此军及时赶到,击退汤行,才守住了栾城。这十数日里的接连围城大战,也是靠此军与城外伍营里应外合,配合默契无间,多次展开突袭,力挽狂澜,力保栾城不失。
或许,这是此军最后一次出征了。伍延面露悲色,心中长叹。
这些孔武之士,既是伍延同乡,又是伍延袍泽;自幼相熟,沾亲带故;一直是同食同寝,同袍奋战。如今,他们要掩护自己c协助自己保护公子突出重围;而自己却要躲藏在其中,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伍延感到又愧疚又羞愤。
但是自责的同时,伍延依旧没有忘记他的使命。他小心翼翼的请申公子爬上乌锥马背,同时,武姬夫人乔装小卒,紧随左右。待申公子上马之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就这样,两人共乘一匹,伍延用不起眼的麻布,把申公子包裹成粽子一般,护在胸前。
勇士待命,一切都已就绪,随时可以出城。伍延本想如同栾裕那样,临战之前,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以此激励士气。但伍延张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伍延不善言词,一直以来,他都是身先士卒,单骑陷阵,以此激励士气。现在,要他说大道理,他不会说,也说不出口。
最终,在一片静默之中,伍延抱起一大坛酒,向着众军士一举,一饮而尽,而后将空坛砸碎于地。
见此,一个个袒胸露乳的大汉,皆双手抱拳,向着伍延行了一礼。全军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城外郑军,但一股杀伐之气已澎涌而出,利刃出鞘,悲壮非凡。
誓师已毕,伍延抬头看向北门城头之上的城门令,点了点头。城门令见此,大声下令道:“打开城门!”
于是,栾城北门,在一众力士决然的目光之中,带着沉重的闷响,抖落尘土,缓缓打开,就如同一只巨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想要噬人一样。
等到城门大开,城门令肃立城头,他双手抱拳,目送伍延出城。此次突围,城门令亦是被栾裕委以重任:他将在城头上观望战况,若是伍延失利,突围失败,他便放火焚城,将栾城付之一炬,宁为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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