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一记白眼,明显不信。
“多谢夸奖。”吴拿得意地笑,全把揶揄当赞赏。
立在一边,沉默了半晌的孙衡却是头如斗大:“除了逃出的恶鬼以外,没有其他的线索了,阴间帮忙也没戏了,原先的所有计算全数落空,一切算是回到原点了。”
“嗯,看来我们又要从零开始了。”吴象咬着那根熄了的烟屁股不敢放,站起来,按着孙衡的肩膀提议,“多想无益,不如先睡个囫囵觉,等到下午的时候再去看看郑月华她们几个的学生档案吧?”
孙衡沉默地点头,抽尽最后一口烟。
经过这一夜的闹腾,三个人体力都消耗巨大,一起去吴象小区附近的老字号早餐店各解决了一碗铁锅熬者的浓稠的豆浆,以及三四根外焦里嫩的油条之后,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刘劲松是在警局对面的小卖部外边碰上孙衡的,这个壮得跟堵门似的憨厚汉子,带着股汗馊味儿,要了瓶早着凉气的可口可乐,仰脖子一通咕隆,动作十分彪悍。
缓过劲来的孙衡看到站在一侧不吭声的孙劲松,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打了招呼。闷不吭声的刘大队长没搭理他,径自到店里头买了包烟,然后又钻了出来,甩给孙衡一支。
孙衡接过来一看,是根六块钱一包的中南海。
两个糙老爷谁也不说话,就那样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着三毛一支的行烟,十毫克的焦油含量,廉价却又带劲。警局就在对面,蓝的门楣,闪耀的警徽,那里有他们的青春,理想,和信仰。
“难为你了,兄弟。” 刘劲松隔着烟气的眼睛十分真诚。
“哪里的话。”孙衡那颗乏透了的心登时充盈起来,晒得通红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然后缓缓地扯成一个笑模样,看起来有点滑稽。
“二十年了,到今年十月份,我干警察这行当满打满算整整二十年了。”
孙衡一怔。
“年轻那会,抽的也是这六块一包的中南海,而不是六十一包的大中华。那会真是血性,赤手空拳就敢跟杀红了眼的歹徒斗个你死我活。现在真是老了,胆子比耗子还小,但不管怎么样,这六块一包的中南海,就是他娘的比中华烟更合老子的脾味。”刘劲松狠狠地吸着手里那辣口的香烟,破天荒地说了一大不着边际的言语,他坚信,这个身负重任的爷们,能明白个中含义。
孙衡不笨,他当然能懂。他懂这个被岁月打磨得如刀子一般锐利的顶头上司的不负初心,也懂他的无可奈何。
更多的,是懂了自己。他想,如果下次陶棠再问如何理解“不求找到凶手,但求类似的案件不再发生”这句话的时候,他能很从容的给出答案。
陶棠在913路公交车上晃晃荡荡了大半个小时,才回到了学校。原本孙衡是说要开车送她的,被她婉拒了。孙衡忙得脚不沾地,而两人要去的方向又南辕北辙,实在没有必要。
陶棠顶着将近四十度的高温晕晕乎乎回到宿舍。累是真累,这回通灵,不,应该说是通灵过后的惊心动魄,实实在在是把精气神耗干了。她原本就是那种外强中干的女人,哪里经得了这番折腾。
她没精打采地推开宿舍门里,发现那位漂亮的跟画里仙女似的室友阮星澜也在,阮星澜坐在高低床下铺的电脑桌旁,全神贯注地端详着手里一张类似于画报的东西。陶棠实在是累得脱力了,也懒得八卦到底是什么好物引得仙女如此上心。打了个招呼后,想起上午的课排得晚,可以抓紧时间睡一个囫囵睡,也是迷迷瞪瞪地爬上床,会周公去了。
可当她一觉睡醒之时,阮星澜还维持着她入睡着的姿势,仿佛时间根本没有流走过,这就引起陶棠的注意了。
“澜澜,你在看什么啊,这么入迷。”陶棠伸了个懒腰,趴在上铺的栏杆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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