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朱仝的心境真个似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饶是自己一心想苦熬到充军刑限期满,再受沧州盖知府重用提拔,也未尝不能做个安乐度日,偶尔会会江湖旧友的富户良民......自己也是当真心系小衙内的安危,终于靠燕青、乐和的相助以及因任侠萧唐的声名所慑,只得那个生性好杀的李逵放过了知府家爱子的一条性命,可是方才听乐和一番剖析,再听那沧州兵马都监的忿言怨语......难道自己还是要落得个走投无路的下场?
又是一阵急促的叱喝声起,官军兵马再度催马疾驰,朝着南面向李逵、吴用等人逃窜的方向扬尘而去。燕青望向面如死灰的朱仝,问道:“朱都头,方才那个都监官你也识得?”
朱仝惨然一笑,点了点头,说道:“那个本州军司的兵马都监...唤作邓宗弼,因那厮生平最喜五代时期关中狂士邓弼,也练得双剑的本事,听说其武艺也十分奢遮。只是我也听闻这邓宗弼性狭,生平又最恨绿林草莽,落到他手中的江湖中人无论罪行大小,说不得都要虐杀了......
虽然我与沧州牢狱院中做过人情,押番、节级、牢子、差拨都待我甚是和善,也只有邓宗弼那厮知我因私放死囚而充军发配,恼我私通草贼,与江湖中人之间干系蹊跷,却又得沧州盖知府提拔而甚是记恨,我若不是受盖知府而调拨至府衙听命,只怕在牢城营时还要遭那厮许多羞辱......”
燕青沉着脸点了点头,他又对朱仝问道:“我等虽肯出面替朱都头作证,可是就算能搪塞过沧州那盖知府,他爱子遭掳吃了这回险,也怕他也要怨恨于你......朱都头,眼下你又有何打算?”
朱仝一时间沉吟不语,也不止是因为小衙内在他看护时险遭毒手,而对待他信任有加的沧州的盖知府十分愧疚,毕竟儿女是自己的心头肉,只怕在惊怒之余盖知府也必然要迁怒于他。届时朱仝在沧州府衙内苦心经营的人情关系肯定会毁于一旦,受多大的责罚暂且不论,到时自己在被打发回牢城营中之后......只怕那些管营、差拨对他的态度也会立变,他朱仝只能做得个性命朝不保夕的贼配军。
更何况朱仝好歹也是县衙的都头出身,他几乎也可以预料到因为现在沧州府衙几乎已经断定掳掠小衙内而去的,是在济州郓城县旁水泊梁山落草的强人头领李逵,如今被他私放的雷横也投奔去了梁山入伙......只要官衙顺藤摸瓜、稍作打探,恐怕私放晁盖、宋江等这些行迹也将败露,毕竟朱仝曾经与他们都是旧识,若不是与梁山匪寇暗中勾结,他们又怎会耽着风险来沧州寻自己?
本来以为救回小衙内也是有惊无险,难不成自己还是要被迫得落草为寇?
朱仝越想他的心越是似坠入了冰窖,燕青眼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也拿定了主意,说道:“如今朱都头有口难辩,若投别处去,终久要吃官府拿了,既然那你又已与吴用、雷横等人恩断义绝,也不便去投梁山藏身......
我倒有个主意,想必朱都头也知青州管下二龙山、清风山啸聚山林,前番大破官军围剿,饶是周遭官府捕盗,也不敢拿正眼觑那两处大寨。山寨中头领也多是侠义为先,好搭救江湖中落难好汉的豪杰。
我家哥哥虽然是朝中大员,可是萧家集中管事四处勾当,多少也与那青州两山大寨中一些头领有些来往,我可以请托集镇管事安排,请寨中好汉做个人情,接引朱都头上大寨躲几时。饶是朱都头仍不肯落草,且在山寨暂避些时日,待打听风声过了时,再下山去也不迟。”
燕青眼见事态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心思机敏的他也很清楚自家哥哥萧唐对这个极重义气的朱仝起了惜才之心,是以他只略作思付,便隐去萧唐与青州二龙山、清风山的真正关系不讲,来为朱仝指明了一条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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