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全是土腥味, 水声轰隆, 不断击打着河堤, 像一只发狂的凶兽。
河边大堤上气死风灯将半边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昼,人群如织,喧嚣着, 忙乱着,叫着号子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人们欢呼起来:“堵住了, 堵住了。”
燕王一身泥水的从大坝上下来, 长宁忙递过去帕子。燕王疲惫的摆摆手,擦也没用, 他已经好几天没换衣裳了, 身上都是泥水, 干了湿, 湿了再干。他也一直没合眼, 就一直盯在这儿。这会儿他又累又饿, 根本连话都不想说。
长宁回道:“去借粮的人回来了。”
看他一脸苦相就知道什么都没借回来。
燕王面无表情的看着百姓们也不顾泥水, 就那么席地而坐,有自发百姓来送热水。他们已经累了四五天了,却只能白天吃一顿玉米面馍馍, 平时都只能喝稀汤。
他不肯与众不同, 也就和百姓们同吃同干。
长宁苦劝:“王爷体恤百姓, 精神可嘉,但您的身体要紧啊。”
燕王不肯听。他是人,他的命金贵,那百姓就天生命贱,活该饿死?虽说他享受天生贵胄所带来的荣耀,可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饿死,他却照旧大碗吃肉大口喝汤。
他不擅和人打交道,更不要说和百姓了。原本这赈灾的担子也落不到他肩上,可太子偏这时候病了,赵王和晋王都太年轻,从来没有担过什么差事,当今陛下想了半天,只得把这任务交给了燕王。
燕王打仗拿手,可和朝臣们打交道就捉襟见肘得多,尤其地方官员都是老油子,各个奸滑似鬼,哭穷和推诿责任的本事一流,做实事的本事末等,他看不惯,也不擅和他们斗嘴,只得拉着他们都在这大坝上监工。
他们自然受不起这罪,坚持不到一天,就各个相继晕倒,也不知真假。燕王没法儿,不敢指望他们,只自己坚持着。
长宁劝道:“我让其他人在这守着,王爷先回去休息,您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燕王这回没推辞,回了临时住的地方,脱了外袍,倒头就睡。
等底下人端上饭菜上来,他早睡着了,长宁试着叫了几声,可他雷打不动,也只得让人先把饭菜端下去温着,等燕王几时醒几时再吃。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外头有侍卫进来:“长宁大人,江远来了。”
长宁是知道江远被王爷给了孟婧宜,心里纳罕,他怎么寻到这儿来了?莫不是孟姑娘有事?他是知道这位如今的宋四奶奶在王爷心里是非同一般的存在,当然别人瞧不出来,只当王爷对她淡淡,不过尔尔,可长宁是知道燕王心思的。
他不敢怠慢,忙亲自迎出去。
两人见面打过招呼,长宁问:“你不在幽州好好待着,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江远把身后两个憨厚朴实的男人介绍给长宁:“这两人是陈州孟家的管事,一个叫许促,一个叫崔勤。”
长宁腹诽:不是,你有事求王爷就求吧,怎么把这不相干的人也都介绍给王爷?真是好大脸。
长宁神色淡淡的望了一眼许促和崔勤,不咸不淡的点点头,嗯啊两声,他对江远也嫌弃起来,道:“你们大老远的来了,想必赶了一夜路,又累又乏,不如先歇着,我让人给你们准备早饭。”
江远道:“早饭倒不急着用,我想先见见王爷。”
长宁蹙了蹙眉,道:“王爷在大堤上四五天连轴转,都没怎么合眼,昨天半夜才回来,也就刚睡下不到两个时辰,你要没什么急事,就等王爷醒了再说。”
江远倒笑了笑,道:“长宁如今是越发有威势了,是不是嫌我空手来的没给你带见面礼啊?你我同在王爷跟前当差,少说也有几年的交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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