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茂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坏学生。
虽然活这么大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违反过多少条校规了。他每天都把课外书和手机带来学校,上课睡觉,和同学互抄作业,默写测验打小抄,给老师起外号。
可是他不迟到不早退不拖交作业,上课不找同学聊天,不打架不闹事不抽烟不喝酒,再憋屈也不会公然顶撞老师,正式的大考靠的都是真才实学,而且成绩一直连全班前三都没下过。他也敢相信认识自己的不管是谁,都一定会说“司空茂居然是个好学生”。从小到大老师对他的评价都是,聪明,懂事,但如果能全部把精力用在学习上,成绩一定会是全校拔尖的。
但司空茂从来不想当什么拔尖的学生。就算你考了全校第一又能怎样?
有句荒谬绝伦的话最近一直在学生中间流传,“只有你们现在把这些知识都记住,才有资格考上大学然后把它们都忘掉。”
司空茂倒也不觉得这些东西是真的没用。不管多么枯燥的知识他都会努力记下来,因为福尔摩斯先生告诉他要成为一个成功的名侦探没有巨大的知识储量也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东西要全部被一个叫做考试的破玩意量化最终成为判定一个人的价值的绝对标准,就好像就好像他从几亿分之一的概率中奇迹般降生于世,最后却只是在为了那样的东西活着。
这真奇怪啊。
如果某个人的未来从出生起就已经被规划好了的话
那么所谓的“自由意志”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事情他从开始讨厌数学之后就不停地想,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经对父母说过,却只是被骂了“你脑子有病啊,所有人不都这么活的?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学校留的功课做完了吗?”
后来司空茂也不问了。
后来他发现大家原来真的都是在这样活着。
像一群群徒有感情只会重复着痛苦与自我催眠的行尸走肉。
他不想这么活着,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他喜欢推理,也曾经认真地想过做不了侦探那么当个警察也好啊,却被父母严令“那么危险还赚不到钱的工作你想都别想”。司城宇说,你现在不也就数学成绩能看了吗,那就好好学数学吧,将来混个我这样的大学教授当,半辈子也就能算是衣食无忧了。
司空茂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只能不停地,不停地着一本又一本的新的推理,拼命地抢在文中的侦探之前发现凶手,然后为此短暂地欢呼雀跃,假装暂时忘掉了自己不是名侦探司空茂而只是司空茂这件事情,假装自己还知道,自己现在正在为了什么活着。
但是。
他活着。
他现在活着。
少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少年在楼梯间狂奔。
滚烫的液体不断地从他的眼眶中滚落。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
就好像从未拥有过心脏的铁皮人第一次触碰到会跳动的血肉一样。
不是愤怒。
不是悲伤。
不是喜悦。
他只是想哭。
毫无道理地觉得想哭。
就好像这一生全部的感情加起来也不过如此了。
“我的理想,是成为名侦探。”
十三岁的少年,在升入初中的第一天,在全班人面前昂起头大声这么说着。
“我的理想,是成为漫画家。”
十七岁的少年,面对小山那么高的烈火中熊熊燃烧的原稿纸,闭上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刀。
h省s市第七中学从高二开始,每天晚上都要上晚自习。
就算是刚被抓走了班主任的高二六班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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