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有声音,父母似乎回房去商量事情了,我的房间里同样死寂,只有李欣偶尔发出的无法抑制的啜泣。
她真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坐在那里卷缩着,一如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我心中一阵阵发堵,身体也痛得无法平静。但我不知道该跟李欣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这样看着她,用眼神鼓励她,但她并没有看我,自顾着啜泣。
我心想她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学校是她唯一的庇护所,我也相信她将来会出人头地,或许成为一个白领,亦或许当一个教师,甚至是研究生博士什么的,她成绩很好,她会做到的。
如今让她去打工会毁了她的一生,我坚决不允许。轻轻呼出一口气,气息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李欣竟然抖了一下,她似乎被我的声音吓到了。
然后她开始远离我,起身往床那边走去。我心中苦涩,难道她还是抗拒我吗?
下一刻她却又蹲下,开始翻找她以前藏东西的那个柜子。我一怔,却见她将很久之前的创可贴找出来。
创可贴已经很脏了,表面还有灰尘。但想必还能用吧,现在也只能用这个了。
我心中发热,鼻子酸楚,当年小小的她,偷偷藏着自己需要的药物,被我丢得只剩创可贴了。
她拿着创可贴低头走近我,我忽地有些惶恐,身体不由绷紧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怕,可害怕什么呢?
李欣蹲下了,她始终没有看我,我也不敢看她,扭过头去看地板,不一会儿感觉脸上贴上了东西,她将创可贴贴在了我脸上的伤口处。
接着是脖子和手臂,最后的十余张创可贴全用光了。这种小孩子的用法似乎很滑稽,但我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然后身体一抽一抽地颤抖,我忽然想紧紧抱着她。
但她却又走开了,在另一头坐着,脑袋埋在膝盖上,似乎睡着了。
我就在这边看着她,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该说点什么呢?
结果什么都没说,自己也逐渐昏昏沉沉起来,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苦涩让我无法再保持清醒了。
不知何时就睡着了,做了个噩梦,梦见李欣被带走了,淹没在珠三角的乌烟瘴气中。
猛地惊醒,全身都是冷汗。窗边有些清晨的微光投射进来,已经是早上来。
屋里只有我一个人,而我躺在床上。
李欣呢?我吓死了,她哪去了?我立刻跳下床,扯到伤口痛出眼泪也不在意,我疯一样往外跑。
屋里不见人,父母或许已经去市里工作了,总之不在家。
我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我真是吓坏了,难道父母在夜里偷偷把李欣带走了?
这想法有点不切实际,但我还是惶恐不安,赶紧往大强家跑。【
还好,我看见大强的父母都在家,也就是说李欣还没被带走,那她去哪里了?
她不敢擅自回学校的,所以肯定没在马路那边,我绕着镇子跑,然后跑过老医生的诊所是被他喊住。
我说怎么了?他反问我:"你不是被打伤了吗?还跑这么欢干嘛?"
我一愣,说你怎么知道?老医生咳嗽两声,也是叹息:"你妹妹刚才来找我买跌打丸,说是你伤了。她又没钱,哎,我送了她一点。"
一瞬间鼻子酸得要命,感觉下一刻自己就要哭出来了。老医生让我别跑了,免得伤上加伤。
我却顾不得了,一溜烟跑回家里。李欣果然回来了,她也在找我,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我内心火热起来,一冲动过去将她抱住,她吓得脸都白了,然后才缓过神来,赶忙推我。
我放开她,她将跌打丸丢给我就回屋子里去了,眉宇间依旧是悲苦和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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