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满月挂在静谧的夜空。从峡谷中望上去,狭长的天境中,无数点星光闪烁,渐渐的,星光朦胧起来,一时如王小胡慈爱的眼神,一时又如尹浩宁定的眸子。王盈盈垂首叹了一口气,稍稍挪动一下跪麻了的膝盖,想起痛心的往事,眼中的迷雾更加增多,其中的伤痛彷徨迷茫如有实质般流淌出来。
叹气的不止是她一个人。
明风道长静室中灯火莹莹,今夜如此,夜夜如此,王盈盈一跪一整夜,总是要拜入门下,出家为女冠,一心求道,永绝尘世。若换了是别人,能有这般资质,明风还可欣然纳之,或是板起脸来漠然相对,可这盈盈姑娘身世悲凄,心性质朴,又楚楚可怜,还真令她无可奈何。若是拂袖不理,可见了盈盈的迷朦眼神,没来由的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触之哀伤,越发乱了道心,只得在室中反复踱步,一本皇极经世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翻得两页,再难入心,不由微叹一声。
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东门才英怔怔而立,在应兰权文等师弟妹看来,他已经是如高山仰止,一身修为不说震古铄今笑傲武林,便独步江湖也是理所当然,只可惜自家事自家知,明风道长坚于道心修为,长于道术磨砺,传授给众徒儿的当然也是门派绝学,可惜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师妹师弟们眼中风光无限的东门大师兄,历年行走江湖,多次大打出手,赢面虽多,铩羽而归之时也不算少。便在营救王盈盈之前不久,东门才英刚与魔教一个长老对拚一场,那姓刀的长老虽然独臂,一把长刀却十分狠辣,匹练般的刀光纵横,刀刀不离要害,错非东门见机得快,二十招一过见并无胜机便立即溜之大吉,当时可能就会血溅五步尸横于地。可即便如此,那长刀的刀气已经伤到了他,此时内伤发作,五脏都隐隐作痛。
东门才英暗叹一声,伸出一只手扶住身旁大树。那树枝叶繁茂,月光下婆娑生姿,就如同当日相识的魔教少女。想到那少女身姿曼妙,颜色颇丽,虽然长得黑了一点,但眉目生动,明眸流盼,真个给东门以惊艳之感。却不料这魔女并非易与之辈,相行不过数日,将东门好生戏弄了几番,其中多种恶作剧,想来令人又气又可笑,还有一丝别样的情绪。
若非那少女,也不会与魔教长老起了冲突,当日东门差点走脱不掉,那少女却拍手大笑,还吐着丁香小舌,眼中满是嘲弄之意,但在那长老痛下杀手之时,又被少女轻轻挡了一挡,放得东门逃脱生天。东门仓惶逃走时,少女一声娇笑远远传来:“笨蛋,回去再练个十年,再来管人家闲事罢!”
“练个十年,练个十年,嘿!”东门才英一拳捶在树上,仰首望天,看着一轮满月半晌无语。
静室内的明风再次摇了摇头,这个争强好胜的大弟子,一直都不令人省心啊。
“吱呀”一声,一扇房门轻轻打开,张九莺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见无人注意,便蹑手蹑脚的向王盈盈走去。路上走过恍如元神出窍般的东门才英,张九莺停下脚步,吐吐舌头,又悄悄绕过大树,轻手轻脚而行。
王盈盈听得脚步声时,张九莺已经走到近前,两人目光相接,一个是沧然幽怨,我见犹怜,一个是凤眼圆睁,笑意满面。张九莺轻轻蹲下身子,把一直提在手上的一个盒子递了上来,打开看时,却是热腾腾的一盒饭菜。王盈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多谢姐姐,盈盈不饿”话未说完,张九莺已是轻哼一声道;“天下哪有这般痴的妹妹,别的先不说,吃了饭菜再说。”便把筷子强塞给盈盈手上,又把盈盈扶着坐在一块青砖上道;“这般糟贱了自己身子,且不便宜了那些负心薄幸之人!”
王盈盈脸上飞起一块羞红,急道:“姐姐可别这样说,哪有什么负心之人。”
张九莺“嘻嘻”一笑:“没有便没有,你先吃饭,肚子饱了,有了力气,再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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